石小川还在发疯般没命逃着。
迎面的风吹干了脸上的泪,路边的花草树木呼啸而过。
脑海中那一句“好好活着,一定好好活着!”如鬼魅般萦绕,总也甩不掉。
他跑过了与李文元常来钓鱼的池塘,跑过了王大伯的屋后,跑过了村头那几颗高大的杨树。
杨树叶子哗哗作响,似是在嘲笑他的软弱无能。
石小川一面闷头狂奔,一面大叫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忽然路上出现一队行人,石小川闪避不及摔了出去。
正欲挣扎爬起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长筒皮靴。
石小川忍痛抬头,看到一个戴着高帽、身着制服的八字胡的洋人正睁大眼睛诧异的看着他。
“中国的小孩,怎么回事,你发疯了吗?”
洋人口吐流利官话,顺势弯腰将石小川托了起来,说道:“好多血,你的手,受伤了,需要治疗。”
石小川知道这掌心的血多半是李文元的,方才挖经书的时候也没被土沾干净。
一想到经书,立即想起爹爹死前说,一定不要把经书让洋人得了去,便急忙把手往身上拈了又拈。
“没事,没事,没有血!”
“嘿!这小孩真是疯了!”洋人又道。
一旁的随从扒拉着石小川的肩膀问道:“哎!小孩,知道枣庄煤矿在哪吗?”
“知···知道,在···在那边。”石小川磕磕巴巴,顺势往酒馆的方向一指。
“好,快带我们去!”命令的语气让石小川不知如何拒绝,随即一队人便调头往回走,不一会便走的远了。
这时,那教书先生却从一隐蔽之处跳了出来,那提箱刚才还拉在院中,此时却又出现在了他手中。
教书先生看着一队人渐渐远去,自言自语道:“居然是个英国人,这可麻烦了!”
酒馆门口,王大伯正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心里琢磨着怎么石小川今日还未上工。
此时仿佛听到有人走来,抬起眼皮只看了一眼,便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石小川也瞥见了王大伯,却没敢搭话,默默地向前走着。
王大伯就这样望着一队人朝矿上的方向去了,心里打起鼓来,赶忙将酒馆关门大吉,向村里疾步走去。
石小川带着洋人来到了矿局门口,那随从前去交涉道:“大英帝国驻威海卫最高行政长官史超活·骆克哈特大人到!快叫你们的头儿出来拜见!”
看门儿的见是洋大人到了,问都不问,一溜烟跑进去报信儿了。
不一会儿,从矿局内小跑着出来数人,领头的那位正是张莲芬大人。
话说张莲芬早就知道威海卫将有一名新的长官到任,具体谁他倒是不知道。
但自从光绪二十四年,威海卫叫那英国人给占去后,朝中便下了文书,威海卫最高行政长官与山东巡抚同一等级。
而自己只是个盐运使,地位低的多了,谁尊谁卑心中自然有数,却是狐疑他还未正式上任,先到我这里作甚?
张莲芬快步上前,抱拳鞠躬道:“山东盐运使、中兴矿局总办张莲芬拜见骆克哈特大人!”
骆克哈特摆摆手道:“我有中国名字,我叫骆任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