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
山中,一所残破院落外。
一名褴褛少年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眼睛微眯,神情慵懒。
旁边,一只黄毛土狗正抱着一根大骨,啃得津津有味。
少年睁开眼,随意打量了下眼前环境,用无精打采的声音缓缓吟道:
“枯藤、老树、篱笆……”
“破屋、烂瓦、人家……”
“深山、老林……旺财,”
“汪,汪汪……”
土狗听到少年叫它,回了两声狗语。
少年伸脚轻轻踢了下狗头,复又吟道:
“夕阳西下,躺平人在天涯!”
吟罢,少年又合上了眼,似睡非睡。
……
一首天净沙散曲被少年改的面目全非,除却旭日非夕阳,倒也颇为契合此时此地的意境。
少年名叫查仁,准确的说前世叫查仁,他是两个月前穿越而来的。
之所以起这么个人人都想倒过来念的名字,据前世查老爹说,他本意是想完成‘仁义礼智信’组合的伟业,奈何彼时政策不允许,只起了个头就没了后续。
两个月匆匆而过,查仁已非初来乍到,但说来也搞笑,他尚不知自己这一世的名字。
之所以不知道,并非穿越的时候没有接收宿主的记忆,也非穿越后只孤身一人。
这个‘破屋烂瓦人家’有两人一狗,除了少年和旺财,还有一个脸色黄肿的老妪。
在查仁接收的记忆中,少年从小就住在这座山上,山上也只有他们这一家人。
树叶的颜色在绿和黄之间转换了十几次,少年从来没有下过山。
唯一的家人是黄脸老妪,唯一的伙伴是旺财。
少年叫老妪‘娘’,但是老妪从未叫过少年一声儿子,也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
老妪几乎没给过少年好脸色,对少年不是打就是骂,似乎只要饿不死,她就不会管他。
在查仁的感官里,少年这十几年的生命似乎全靠动物的本能在活着。
除了小时候老妪做饭给他吃,在长到桌子那么高的时候,少年就在老妪的喝骂中学会了做饭,之后都是他做饭给老妪吃。
每过一段时间老妪就会有一两天消失不见,等她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会多一些米面油盐。
后来少年又学会了洗衣、砍柴、打猎、爬树摘果……家里的一应家务就全由他承担了。
少年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也不认为有何不对,他觉得生活本就如此。
少年也曾动过好奇心,趁老妪不在的时候想一个人下山去看看。
奈何山势陡峭,他年岁又小,只好又跑了回来。
有一次,少年壮着胆子求老妪带他下山看看。
老妪却暴怒的对他又打又骂,最后不顾少年哭的撕心裂肺,掕着他的脖子,悬空在山崖边,让他看着数十丈下的地面,问少年以后还求不求她。
那是少年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段!
自那之后,少年再也不敢求老妪任何事情,对山下有了本能的恐惧。
大约两年前,老妪大概是突发善心,给少年带来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从此一人一狗同吃同住,少年的记忆也变得多彩了少许。
直到两个月前,少年受了风寒,在风雨交加的深夜睡得迷迷糊糊,在另一个世界正在某处游玩的查仁就这样来了。
……
少年的记忆简单的过分,十几年的生命似乎只有那么点儿值得记住的东西,如同白纸上的几点微墨。
在仔细‘翻阅’了好几遍少年的记忆后,查仁无语了……
他能看出来自己这是回到了古代,也能根据树木的种类和阳光的照射角度,粗略判断出所处乃华北地区,但他也只能判断出来这么多!
正所谓:穿越不可怕,就怕宿主太奇葩!
查仁前世虽不是哪个领域的大能,但自小家庭优渥,学业成长一帆风顺,工作几年后自己创业,也算小有成就。
若说有什么坎坷,那大概只有感情方面了,已过而立之年却尚未婚娶。
但前世遍地的剩男剩女,他也不算特别。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放着好好的悠闲日子不让过,把他弄到这么个奇葩的宿主身上。
人家穿越后的身份不是王侯之子,想踩谁踩谁,就是入赘豪门,一路逆袭。
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出生’在深山老林?
没有锦衣玉食不说,就连唯一的亲人还对他非打即骂。
简直就是武大郎放风筝——起手就不高!
岂止是不高,压根就没有下降的余地!
……
“旺财!”
查仁拿着根木签剔着齿逢间残留的肉渣,思绪也飘回现实,唤了土狗一声。
旺财是他穿越后重新给土狗起的名字,他嫌弃土狗原来的名字太俗!
“汪汪!”
土狗不笨,很早就知道旺财是自己的新名字,主人有呼它必应。
“老婆子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说她去哪了?还会回来吗?”
旺财晃了晃狗头,听不懂!继续埋头啃骨头。
查仁没指望旺财能回答他的问题,他也只是随口问问。
老妪是在大约一个月前悄然离开的,在少年的记忆中,老妪每次都是突然消失,过一两天就回来,从来没离开过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