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纳完全能看出来希格维尔在演戏,他清楚希格维尔一定知道他有魔法,就算以前不知道,上周跟佐伊洗澡时候他对佐伊说过,他认为佐伊一定会告诉希格维尔。
他捧起水,往脸上泼去,“首先,我有魔法。其次,我不是学院派医学的,最后……”
停顿一阵子,他深呼吸说道:“最后,我又杀人了。”
他本想说“最后,我有精神病”,又觉这话太无趣太显而易见,才改成了“我又杀人了”。有关铃和穿越的事情,目前他还不打算说,一旦说了,不免要提到“太阳乐谱残页”和“原初之光”的事。
说完这些他自认为会得到负面评价的话,他闭上眼,等着接下来的质问。
每次等待暴风雨降临的前奏时,除了恐惧,他还会得到快感。
“这就是让你很越来越憔悴的原因吗?”希格维尔从紧贴浴缸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镀金烟盒,“我好奇的是,安德你为什么今天突然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有点儿难受。”
“难受?”
“嗯,但现在好多了,真的。”
的确,当安德纳说了一部分后,没得到嘶吼与质问,或是温柔式暴力,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至少这样还有理性沟通的余地。否则将会发展成两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的相互指责。
“来,笑一个。”
希格维尔一只手的拇指按在安德纳的嘴角,往上拽着。
“我是让你笑,没让你舔我的手指!”
“希格,”安德纳抓住希格维尔的一个手腕,神色迷茫,似乎有什么东西降落了,“为什么,不指责我,叱责我呢?”
“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指责你?你又不是我的下属。”
“我,你不会觉得我从没拿你当过朋友吗?”
“不会,我也有你不知道的秘密,如果我要求你对我全面坦诚,那我应该坦诚相待。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我的下属,我没有对你颐指气使的权力,也没有让你对我竭诚尽节的资格。”
说这话时,希格维尔的神色黯淡了很多。
安德纳打开镀金烟盒,将滤嘴塞进嘴里,等着希格维尔用魔法给他点上。
“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瞒着吗?还是说,你在很短的片刻就原谅了我?”
有一部分人是这样的,将原谅与宽恕他人当做是自己存在的价值,因为这些人无法认知自己的意义,因此只能塑造一个宽容又善解人意的形象,编织着美好的生活,愈发认为他的宽容才是世界和平的原因,伟大又无私。
但希格维尔不是这样的,安德纳清楚。
可他想不出希格维尔为何不生气。
他找不出理由。
如果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阿卡莎·沃尔克,是李溪海的妈妈,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安德纳,”希格维尔喊了他的全名,“我先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你吼上一通才是正常的。”
“是……”
我不相信有人会对这种程度的欺骗无动于衷。
“你的思维似乎进入了一个很大的死胡同,你活着的支撑和依靠是来自别人的指责。”
希格维尔用的是肯定句,她把安德纳嘴里的烟点上,跨坐在对方身上,双手捧着那张迷茫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