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人渣,因为我不要脸,因为我是个能弄死未婚妻的畜生。你还想知道什么?”
安德纳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接着问。”
他说话越来越冲,嘴上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走向男人,越靠近他越能清晰地看清男人愚蠢又丑陋的脸,还有那股猥琐味儿。
仿佛得了肺痨的野狗,他想。
“巴博真的不是你杀的?他怎么死的?你怎么能加入学……啊!”
如薄雾般的怒气遮住安德纳的眼睛,于是,他的愤怒雨点般落下,哪怕男人躲得远远的,他依旧用牢房里标配的扫把捅在男人的腰窝和屁股上。
“听好了,我告诉你,”他边说边捅,“如果不想让我把这个木杆塞进你的屁股里,就把你那个长了痔疮的嘴给我闭上。”
近年来使他痛苦的东西,在这个绝佳的时刻原模原样地发泄在男人可恶的脸上。
安德纳开始有些感谢铃。
没有铃就没有那场情绪失控,没有情绪失控就没有他现在展现的自我。
是的,自我。
他执拗又懦弱的自我。
“真想直接捅死你。”安德纳说。
他一直用扫把杆子殴打着33的老东西,越捅越是生气。
直到侍卫呵斥了安德纳,他才甩着发麻的右臂,注视男人狼狈地不甘地爬起来。
安德纳打算换个周围全是文盲的牢房。
他宁可听着谁对别人家的羊下了手,也不想与这种恶心的蠢货多相处一秒。
可怜的山羊!
若是反过来,是山羊在上面……
我在想什么?真是恶心!
中立党——安德纳的直觉告诉他,男人是个没有倾向性的中立党——没资格对他提出批判。中立党,无非就是群温和的学院派,自诩正义的鸵鸟。
人为何会因为蠢货带来的琐事感到愤怒呢?那些胜利者,比如皇储路塔西·德若西,情绪会被如此裹挟吗?
安德纳得不到答案,他现在想抽烟。
烟是个好东西,就像权力之于人,有过后,舍弃是困难的。如果能有一盒烟,烟草也行,他定要先抽上一个小时,然后再干点别的。
安德纳想起十一年前,他这身体十二岁时,他第一次被父母抓到抽烟。他看着父母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爽得很。父亲问他跟谁学的,他回答“跟您”。随后得到一顿爱的教育。
一边的薛俄一直没掺和这边的闹局。
她放下笔,合上手里的本子,再从头翻开,一页一页地摸过去,遇到折角时,会费些时间展平这页,再翻到下一页。
像是坐在花坛旁的长椅上,薛俄一遍遍翻阅她的笔记本,安静、优雅。她身下的草席是完全摊开的,没有折角,上面压着昨夜喝完的空酒瓶。
令安德纳惊奇的是她挺直腰背的坐姿。在监狱这样的地方,她维持着作为读书人的体面。
安德纳记不清,前几日的她是否也是这么坐着的。
等她翻阅了无数遍笔记本,确定没有任何一页有折角后,她对犯了烟瘾正痛苦咀嚼臭腌菜的安德纳说:“安德纳,那个不要脸的公狗以前在巴不伦卡老爷家偷雇主的内裤,老爷和夫人的都偷,他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啊?那他是因为偷内裤进来的?帝国还有这种法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