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出入登记册以及大楼看门大爷的描述,治安侍卫得知我是最后一个离开教授办公室的人,且那几瓶欧德斯诺啤酒是我带来的,因此他们怀疑那毒药是我下的。
尤其在外人看来,我是个激进的学院派,谋杀一个偏向于革新派的中立党人是合乎情理的。
有个重要的问题,啤酒里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这事真不是我干的。
而啤酒是密封的,我从佐伊那取来这些啤酒后再也没碰过,那么毒药只可能是在我走后被人下进去的。
登记册上没留下姓名,看门大爷说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我走的时候都第二天凌晨了,那人是翻窗进去的?那可是三楼啊。
“您还没睡?”薛俄的声音忽然响起,她对安德纳说起了敬语。
“啊,刚醒。”牢房里黑得看不清薛俄他们的脸,但安德纳依旧笑着说。
“我接着睡了,晚安。”
“晚安。”
看着薛俄又躺下去,安德纳忽然想起薛俄的话,意识到自己可能思考错了方向。
他被治安侍卫得出的毒药谋杀结论框住了思维。
从半年前,安德纳每次路过巴博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时,都能从其中感受到一股魔药的气息,并且是几十只魔药的气息。
安德纳拥有一个特殊的能力,他叫这能力“超感官知觉”。
超感官知觉能令他嗅出魔法的味道,分析出周围空气中的魔法浓度,感知到魔药的存在。
他又想起自己被治安侍卫逮捕路过办公楼时,教授办公室的方向传来一股强烈的、定是来自职业法师残留的气息。
教授是住在办公室里的人,很少会把非朋友带过去,我能进去还是因为会议室关门了,不得不在他的办公室里谈我的保送问题。
我记得他的朋友圈子全是医学界的人,最多再算上诗人俱乐部的同好,还有他教过的学生们,难道职业法师是诗人俱乐部认识的?
就算是诗人俱乐部的人,那个职业法师为什么要在教授的办公室用魔法,那残留的气息哪怕到了上午都浓郁。
难道那人是魔药的制作者?
魔药?
安德纳猛地想起一个细节,治安侍卫告诉她,教授的抽屉里有几十只空了的药剂管。
明明我离开办公室时,我至少还能感知到五只魔药的存在……
教授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喝了五管魔药?这的确会死人。
有没有可能,啤酒里的毒药就是那些魔药,毕竟希格维尔说过,大多数魔药对普通人来说与毒药没有区别。
巴博的魔力太微弱了,他完全可以算是普通人。魔药这东西,理论上哪怕是职业法师,服用也要在专业药剂师的看护下服用。
也许,他真的是服用大量魔药后导致的死亡。
可他为什么要从半年前开始喝魔药?他从哪弄来的?那个神秘的职业法师?法师塔?还是法师协会?难道他去法师协会就是为了获得这些魔药吗?
安德纳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诡异,许多地方的逻辑无法自圆其说。
他重新开始思考,理清思路。
现在我知道的是,教授会经常去法师协会,假设他的魔药源于法师协会,那么证明法师塔不会提供这种魔药或是根本没有,恰好法师协会的职业制药人比法师塔多得多。
教授拿了魔药后本应该按照正常的量服用,根据我之前的感觉,差不多是每星期一剂。然后出了什么情况,让他在短时间内把剩下的全部服用,最后导致了死亡。
关键就是,是什么刺激了他呢?
至于为什么要把魔药放到啤酒里,或许这是他喝魔药的习惯,毕竟魔药那东西实在太难喝了。
法师协会又为什么会给一个法师塔的医生提供魔药呢?
安德纳的思路戛然而止。
许久后,他猛地想起皇家医学院的校长胡安·查孔。
校长的魔法水平不低,他的水准可以成为最底层的职业法师,他的法师档案又恰好位于法师协会。
会是校长吗?校长一直看这些偏革新派的中立党不顺眼很久了,他也的确打算发动第二次“放血运动”。
第二次“放血运动”难道在第一次结束不久后就开始谋划了吗?
安德纳长叹一口气,“放血运动”是场令他记忆犹新的噩梦。
这噩梦满是迫害、满是呆滞震惊的面庞。接连几天,纽伦不克广场上充满了灰压压的民众、充满了更甚于墓地的永别哀叹与嘶吼。
它将安德纳的屏障击出了裂隙,他那被尼古丁、酒精压制的恐惧与迷茫逃出来了。
他躺在草席上,蓦然间,现实把他击败了,他活像是一只同伴被豺狼吞噬的野生狍子。
睡觉吧,安德纳想,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