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是一全坞每日最繁忙的地方,不断有大大小小的船只进出港口,在冬季河水上冻前为一全坞运送过冬的储备。
苏赫等人到时,宗家近二百人背着大包小包已经在码头等候上船。
宗信正忙着与一全坞里负责港口看护的堡兵讨价还价,而宗德等人都黑着脸,远远的在一边看着。
几人到时,恰好与宗德阴郁的目光相交,苏赫不失礼貌的向宗德回以微笑,则宗德连忙将他高肿的脸垂下。
“苏郎,不要冲动。”
纳勒如音见苏赫向宗信走去,生怕他此时再与宗家产生不快,影响了船舶离港,连忙上前将他拉住。
“没事,姐,我自有分寸。”
苏赫笑了笑,轻拍纳勒如音的手背,但纳勒如音还是放心不下,与他一同来到宗信近前。
“每艘船每日两贯,你们两艘船停了四十五日,一共……”
“九十贯!”
一个机灵的堡兵见头目一下算不清账,忙不迭的自告奋勇。
“对,九十贯,一铢都不能少!”
“几位兵爷,我们昨日已经在堡亭交了百贯,这笔停泊费堡中事先又未说明,还请几位高抬贵手,少收些吧。”
“放屁,老子的地盘怎么收钱还要跟你们这些贱民说吗?九十贯,一铢都不能少,要不交钱,要不就把船留下,你们自己选,别耽误老子的差事!”
堡兵头目把头一扬,推开还要和他讨价还价的宗信,眼神又转向碍眼的苏赫,嘴角一撇,蔑视道:“你小子又是谁?堵在这儿想干嘛?”
见小头目冲自己来了,苏赫嘴巴一咧,腰板稍弯,顺势就搂住小头目的脖子,亲昵的说道:“大哥,咱们近一步说话。”
小头目当然不愿被人摆布,正想反抗,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阻止身体的向前。
在几个堡兵惊讶的目光下,苏赫搂着小头目到了水边人稀之处,迅速将袖中一个精美的小漆盒塞进小头目的手中。
想到办事就会遇到阻力,所以他从船上特意挑了几件精美的小玩意儿,就是打算路上打发这些小鬼用的。
江南漆器久负盛名,苏赫送出的这件小玩意儿,至少也得值一贯铜钱,在常时相当于一头耕牛的售价。
小头目拿在手中,打量了一下,顿时两眼放光,忙不迭的收进袖里。
见小头目收下了礼物,苏赫的手也自然从他肩上放下,笑着说道:“在下姓苏名赫,港中那艘三桅船是在下的小艇,今日想要出港办事,麻烦大哥通融一下。”
“你叫什么?”
“苏赫。”
小头目重新确认了一遍,立即将袖中漆盒又塞回给他,换了一副嘴脸,满面笑容的与苏赫赔罪。
“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苏大爷来了,堡主已经传下指令,苏大爷的船无条件放行,这是您的出港凭证。”
说完这话,小头目弯腰施礼,老老实实的立在苏赫面前,等待他的发落。
苏赫没想到盘头大师办事效率如此之快,这么快就疏通了关系。
于是爽朗一笑,又将漆盒重新塞回小头目手中,继续好言好语道:“兄弟放心,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而已,以后还免不了要来堡里,麻烦兄弟的时候还多着呢!”
小头目一见这样,这才眉开眼笑的又将东西收好。
“苏大爷,您是不是与那边的几位认识?”
“嗯,我们是一路的,可否少收他们点钱呢?”
“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九十贯是吓唬那些白胖子的,平常别人都是给个五六贯,既然是苏大爷的朋友,那小的就做主了,一起放行!”
为了救出宗德和宗家一百多口精壮,宗信几乎是将宗家剩余的全部财产,都交给了一全坞。
昨夜赎回宗德等人后,宗家连夜商议,决定转天就离开让他们大破家财的一全坞。
哪承想,一全坞是存心安了刁难的心思,宗信正愁苦间,忽见那恶堡吏与纳勒如音的弟弟有说有笑,行为甚是亲密。
不一会儿,那家伙就像条哈巴狗一样,跟着苏赫回来,大手一挥,宗家船只免费放行。
宗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不及多想,连忙招呼族人登船。
等人上得差不多了,他又一路小跑来到纳勒如音面前,面露尴尬的请她们一同上船。
纳勒如音叹了口气,正要同去,却被苏赫一下拦住。
“姐,上我的船。”
“你的船?”
纳勒如音以为自己听错,连忙反问了一句。
“就在那儿,看见了吗?那艘三桅大船。”
苏赫会心一笑,点指港中停泊的一艘三丈多高的大船。
“那是你的船,你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一艘船了?”
宗信也随苏赫所指方向望去,顿时心里一惊,开口道。
他行商多年,一眼就看出苏和所指的是艘海船,无论性能还是造价,都不是他们这些在江河湖泊里行驶的船只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