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要哭坏了身子。”
坐在如墨母亲身旁的一名半老妇人,身着华丽绸缎,绣着莺飞燕舞的图案,花团锦簇,甚是热闹非凡。
她站起身来,将一块青绿色的手帕递了过去,眼神微漾,凸起的嘴唇配上大红色的色彩,尤显得不合时宜。
她便是卓老爷的二夫人,碧参春,亦是二姐的生母,育有一儿一女。
“就是,大娘,我娘说的对,大过年的,哭多了也不吉利。”
一边磕着瓜子的二姐,撇了一下嘴巴,瓜子皮顺着嘴唇的弧度,飘落到旁边丫鬟手持的痰盂里,稳稳地落下。
母女二人,便也噤声,不再哭泣。
如墨的母亲看到站在旁边的卓冷蒿,招了招手,让其就着身边坐下,双手抚摸着她的头,声音中透着嘶哑,“蒿儿也这么高了,比去年正月十五来的时候,高了许多。”
“是,娘,她今年八岁了,多亏娘去年给家里添置一些家业,拨了百余名仆从,酒坊的生意日渐好转,家里再不像以前那么捉襟见肘,蒿儿的吃食自是改善了许多,这不,个子也高了不少。”
母亲如墨如实回答着,这一年来,家里变化的种种。
“哼,还不是怪那李绩文,打肿脸充胖子,拐了你去,原本以为只是个文人书生,不过些许的酸文缛节罢了,没成想,竟然是个盗贼,朗朗乾坤之下,竟然把如墨妹妹生生拐出卓府,如墨妹妹,你也是,大姑娘,虽许了人家,尚未过门,死了夫君,成了寡妇,也不是甚丢人的事,再许配人家就是,你倒好,偷跟了他去,过着家徒四壁的日子……”
二姐卓月朦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双眼突出,鼻子嘴巴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母亲见二姐越说越起劲,脸色憋得通红,“好了,月朦,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亲人相聚,若不要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蒿儿也日渐懂事,让她听了去,岂不是辱了家门。”
说到蒿儿时,手轻抚她的额头,火红色的发饰把弄在她的手里,转圈圈。
二姐听到大娘如是说,抬头正碰见亲娘的眼神,忙住了嘴,继续嗑瓜子。
娘亲如墨一直低着头,不言语,门外的丫鬟婆子噤声,只是来回送些新鲜的吃食。
灰色的布帘,被一只玉手掀了起来,伴着咳嗽声,走进来一位瘦削的娘子。
“大姐,给您请安了,今日天气稍凉,我这咳嗽症,又犯了,晨起晚了些,还请大姐不要怪罪。”
这人便是卓府的三夫人,梁丹颜,膝下无子,过继了娘家胞弟的儿子。
“好了,无事,你这咳嗽症亦是多年老病,自己个儿多注意些便罢,快坐下歇息歇息。”
如墨的母亲接过话来,挥了挥手,让丫鬟找了个暖和的褥子垫,扶着三夫人坐了下来。
北风依旧有些冰凉,不知何时,竟然起风,混合着冬天的气息,钻进门外侍奉的丫鬟婆子的脖子领里。
众人皆紧了紧衣衫,继续操持着手中的活计。
远处跑来几名顽童,手持烟花爆竹,跌跌撞撞闯进屋子里。
为首的年纪约莫九岁,生得虎头虎脑,笑出来的牙齿,带着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