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桩家丑(1 / 2)

不知为什么,从蹇庄回来后,我总也忘不了三叔祖瞪我的那一眼,以及严铁锁颇为耐人寻味的丰富多变的诡异表情。我时不时把两张合影摆在面前端详一阵,期望能透过画面琢磨出隐藏在背后的故事。文雅见我总是对那张六人合影出神,她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似乎又没拿定主意说出口。

大姑和姑父准备返回上海了,晚饭过后,文雅神神秘秘关上门对我说:“大龙,我一直想对你说,你三叔祖抱着你的那张照片才是你该关注的重点,你想想,你的百天照为什么会让一个外姓的孩子站在旁边?你三叔祖这么精明的人会不知道这个?这里头肯定有故事,你大姑他们肯定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他们就要回去了,我建议你最好找他们谈谈。”

“你怎么知道这里头有故事?你从哪看出来的?”

“在蹇庄看出来的。我想把两张照片带回来,你大姑起初是不同意的,后来同意了,却只让我带回来那张六人合影,你说怪不怪。”

“那有什么,三叔祖年纪大了,那张我们三人的合影对他不比我更重要吗?我大姑是不想勉其所难夺其所爱。”

“我看不是,大龙,我有种第六感觉,这张合影不简单,你不是一直念念不忘你们爷俩的案子吗?你就信我一次,问问大姑他们吧,你把利害关系摆出来,兴许大姑会告诉你一些什么的。”

文雅说着,已经把房门打开,她伸头看了一下大姑住的房间,从关着的门缝里还透着亮光。

“好吧。”我说。

果然如文雅所说,当我告诉大姑说,为了弄清父亲失踪以及三根大头针的谜团,我必须要她把她所知道的不为我知的事情告诉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快找到父亲,抓到凶手。

“是啊,大龙现在是刑警了,你就别掖着藏着了,如果真能找到你兄弟,就是家丑也得说啊。”我姑父也替我说起话来。

家丑!原来合影照片的背后隐藏着一桩家丑!

……

我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大姑的房间的,我几乎一夜都未合眼,清晨时分才昏昏睡去。

一阵摩托罗拉的标志性铃声把我从沉睡中叫醒,我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鲁师傅打来的,“大龙,文雅说你感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隔着手机我都脸红了,我忙不迭地说:“没有没有,我没有感冒……鲁师傅,是不是黄行长的案子有进展了?”

“你果真没有感冒?”

“师傅你等着我,我也有重大的事情要和你说。”

没想到一张三万元的悬赏广告使得黄行长坠楼案件出现了转机。

现在,这个自称是木器厂守门人的邋遢老头,手里就攥着这张悬赏广告坐在我和鲁师傅的面前。季节已经进入初夏了,老头儿尚穿着一套守门人常穿的那种很厚实的深蓝色保安制服,看起来很长时间未洗了,全身上下油渍斑斑,发着亮光,一头花白的头发如同秋日的枯草乱蓬蓬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馊味。但是老头儿的眼睛却透出一股精明劲儿,他的一双眼珠不停地在我和鲁师傅身上扫来扫去,那意思好像是,你们问吧,我准备好了。

依照山哥和颢哥的看法,他们相信这个老头儿和之前的那个精神病人一样,是来我们队里骗钱的。那个精神病人根据道听途说得来的一鳞半爪信息,自己假想了一个犯罪嫌疑人,说这个犯罪嫌疑人是他的姐夫,他姐夫本来该当行长的,却被黄行长半路夺权……我们继续追问他姐夫名字的时候,他两片嘴唇一张,报出来一个人人皆知的当红歌星的名字,直接把山哥和颢哥气得跺脚而去,我和鲁师傅心里已经清楚了,我们碰到了一个妄想型的精神病患者。鲁师傅正打算让内勤查找他的家庭住址把他送回去,他的母亲和哥哥急急忙忙找来了,他母亲哭哭啼啼解释说,他这个儿子原本很优秀,大学毕业进了一家建筑公司工作,第二年就当了副经理,后来在竞选经理职务的时候,大家都传说经理一职非他莫属,他自己也意志满满,在旁人的撺掇下,提前把客都请了。哪知道风向突变,一个各方面都不如他的人当上了经理,他一时转不过弯儿,精神就崩溃了。颢哥和山哥的气不仅消了很多,还可怜起他来,但把他弄走很是费了一番力气,他伸着两条胳膊,非向我们讨要三万块的悬赏钱,不给悬赏钱他是坚决不走的,“你们白纸黑字写着,不许赖账!”最后还是我们内勤灵机一动,给他开了一张三万元的“支票”,才把他哄走。

“我的娘哎,这算什么事啊!”鲁师傅擦着头上的汗说。

所以对眼前的这位老头儿,别说山哥和颢哥了,就是我和鲁师傅,也是抱着怀疑态度的,我们担心这又是一个为了金钱而来的人,世界上除了精神不正常的人,总有些胆大妄为的人,不自量力的人,鲁莽行事的人,这种人虽然少,但是从来都不缺,所以我们尽可能多晾他一会儿,如果他手里真有“料”,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就在我给他倒第三杯茶水的时候,鲁师傅开口问话了:“师傅姓王?王师傅你今年高寿啊?”

“高啥寿,我才52岁,我出了一辈子苦力,干不动了,才靠了亲戚给木器厂看院子,挣俩生活费。”

“王师傅我问你,上次我们找你了解情况时,你可什么也没说呀,你可记得了?”

“记得记得,我们乡下来的小老百姓,不是胆小嘛,万一说错了话,招惹一身麻烦就不好了。”

“那你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为了那三万块钱?”

“是呀是呀,我一辈子也没挣过这么多的钱,有了这笔钱,我的两个儿子都不会打光棍了。”

“王师傅你要知道,我们刑警办案是严肃认真的,任何信息都要真实可靠,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

“鲁队长你放心,我是亲眼看见的,”他突然坐直了身板说,“我那天正在墙根处晒太阳,远远看见银行楼顶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等一下,等一下,”鲁师傅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了,“你是怎么分辨出男人女人的?你确定两个人里边有一个是女人?你是依据什么做出判断的?”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红色上衣,脖子上还甩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项链,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天太阳很好,那条项链一闪一闪的,再说她的个头也不高,比那个坠楼的男人矮了大概一个头,肯定是个女人嘛。”

“红色上衣?什么红,你说具体点。”不知什么时候,山哥和颢哥又回来了。

“就是……就是红旗那种红。”

“你接着说,那个男人是怎么坠楼的?”

“嗨!两个人在楼顶上走来走去的,后来他们不走了,那个女人站在男人的身后猛地一推,那个男人就掉下去了,那个女人还趴在楼沿上看了一会儿,又往远处望了一望,我肯定她看见我了,因为她迅速转过身子就不见了。”

“王师傅,”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说那个女人肯定看见你了,那么,你还一直住在木器厂里吗?”

“不住了不住了,”老头儿狡猾地笑了,“我害怕呀,害怕那个女人找人灭了我,你们走后我就搬去俺儿子的工地去了。”

“嗬!你是警匪片看多了吧。”颢哥开起了玩笑。

“这件事你还对其他人说过吗?”山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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