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周围三个盐场灶丁们自己推选的临时管事儿就齐聚到了栟茶。
大家本来在听说朝廷只给这么点粮食,又不让他们离开盐场,顿时炸了。
几个跟着过来的年轻人,反应跟王猪儿差不多。
但通过老郑头跟众人一番嘀嘀咕咕,好不容易大家才安静下来。
其中安丰场的一个白须老头道:“徐相公,要是海陵县派别的人来,咱们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的。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凭啥给这点粮食就想让我们饿着肚子不出门找吃的?”
“这天底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不过,上次的事全耐徐相公转圜,这才让大家不至于真的走上那条绝路!所以,这份人情我们还是记在心里的!”
徐鹤连忙站起对周围几人道:“上次之事,徐某不敢居功,在盐场,是郑大伯和列位的面子,在朝廷,那是张兵宪、陈县令慈爱怜悯之心,我只是居中调解而已,算不得什么!”
“哼,好一个慈爱怜悯、好一个居中调解!”突然,白须老者身旁一个国字脸大汉冷笑。
徐鹤一看,原来是梁垛的管事儿。
国字脸大汉道:“咱们两淮几十场,大家都屁事没有,就我们梁垛被官兵冲了,男女老幼足足被抓了一百多人,至今还有四十多个被关在扬州府,这笔账怎么说?”
白须老者皱眉道:“侯四,这时候你提这笔账干嘛?梁垛的人被抓,你比我们都清楚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国字脸立马拍案道:“咋的?那白莲教的妖人发饼子,你们三个场的人没去拿?有本事现在吐出来!哦~~~~”
他冷笑道:“出了事,就是我们梁垛的人顶缸,没出事,你们来白吃白喝!”
在座其它三场之人全都被他说得脸红。
确实,大家日子苦,听说有口吃的,管他什么白莲、黑莲,几个场的年轻人,只要一听传教就全都晚上偷偷溜去梁垛。
现在人家借机发难,一时间还真没人有脸多说什么。
徐鹤见状,知道今天处理好这个叫侯四的粗黑大汉,估计此事没办法继续推行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正色道:“这位侯四爷请了!我问一句,是谁把白莲教引入的梁垛?”
“还有,你觉得梁垛被冤枉了,那好,你说出首恶,除了首恶,其余人,我想办法将他们弄出来!”
邱户书在旁扯了扯徐鹤的衣襟,那意思仿佛在说:“这种事,你怎么好打包票,那些人可都是邪教的妖人,别说你,就算是县令大老爷也没法求上面放人啊!”
徐鹤却压根不管邱户书的小动作,就是神色如常地盯着那个大汉。
侯四闻言,纠结了半天,又跟身后之人商量了很久,这才狠狠道:“什么首恶不首恶的,那些人自己来梁垛传教的,谁也没请他们,哪有什么首恶!”
徐鹤笑了:“这话不对,那些白莲教的妖人总不会没有接应,大晚上就在空地上打个铺儿练摊儿吧!”
其它三场的人,听到这话后全都笑了。
对啊,你侯四说没人接应,那这些人又不是耍猴的,敲锣打鼓聚人气吧?
徐鹤就是算准了侯四绝不可能说出首恶的名字,这才故意发问。
为什么?
因为侯四要带着梁垛这个队伍,就不可能说出什么首恶。
那为什么徐鹤要用这个来堵他的嘴呢?
因为谈判就是个节奏问题,你跟我扯粮食、扯捞人,如果徐鹤跟他侯四讨价还价,那就没完没了了。
所以徐鹤开辟个新战场,行,你要捞人,那这么大的事,猪脑子都知道不可能全部捞出来,那你要朝廷放谁不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