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妇人踌躇片刻,回头小声说道,“雀儿,去陪史家小先生将东西取了。”
“你在一旁守着也帮不上忙,屋里太挤,看着心烦。”
孔雀抬起埋在床榻旁无精打采的脑袋,眼睛红肿得如金鱼一般。
“知道了,二姐。”
她提起襦裙,小跑几步,边跑边整理哭花了的妆容。
乱糟糟的几缕发束,歪斜着翘向一边。
叶无妄对夫子二女的孔娇点头示意,嗅到一股好闻的麝香味从屋内飘荡而出。
透过房门门转轴的缝隙,可以窥见两株洗干净的艾叶
青绿鲜嫩,锯齿边缘沾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
叶无妄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只是视线不经意间穿过妇人,落在了方桌上焚香供奉的人鬼牌位。
桌一侧的木椅上还有未收拾干净的大米,一块古朴八卦镜斜插其中。
这是有人中邪了?
还闹到了不得不请祖宗出场的地步?
叶无妄不知驱鬼辟邪之法,见满桌狼藉,也知晓这些道听途说的法子毫无用处。
想来是夫子未归,几人情急之下开始胡乱投医,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都安排上了。
心想着,孔雀已经站到了面前。
“小先生,这边请。”
向来俏皮伶俐又多舌的少女一安静下来,叶无妄反倒生出恻隐之心。
那被轰走的乌鸦去而复返,在高大的杨树枝头扯着嗓子嘶哑鸣叫。
“伯鱼先生出什么事情了?”叶无妄问道。
孔雀咬咬嘴唇,心中愤懑,显然不相信郎中和方士口中所言。
“说是癔症,也有说是中邪的,可没人开得出药方。”
她扯了扯叶无妄衣角,想到身旁还有一位专业对口的小先生。
“小先生,你所记载入册的妖邪鬼患中,可有能够迷乱人神智的?”
“将近大半吧。”
叶无妄保守说道。
迷惑人心,算是妖邪的基本技能了,只是表现出的影响略有诧异。
“雀儿姑娘,可否将伯鱼先生出事前的情况告知?”叶无妄请求道。
“嗯。”少女心思沉重,坚定点点头。
午时过后,她将竹简放于夫子书房,便径直朝伯鱼屋内跑去。
想着就娲母娘娘一事问个前因后果,好在叶无妄这里换取一则异闻。
孔府中家教森严,奈何伯鱼与孔雀年纪相差甚远,他对这个年幼自己二十多岁的小妹心中溺爱,自然愿意分享东海出游的所见所闻。
大约一个月前,昔日旧友邀请伯鱼游于东海,恰逢海边大潮,将无数陶俑冲上海岸。
伯鱼诧异,取渔网捕捞,可那陶俑却似活物一般,比游鱼更加灵活狡诈。
费尽力气,他终于在海浪翻滚中打捞起来一个。
那陶俑许是经过海水侵蚀,已破烂不堪,伯鱼才刚从渔网中取下,片刻便化作齑粉。
黏稠的稀碎沙石顺着指甲缝隙滑落,摸起来像是蜗牛的软体部分。
也不知这湿漉漉似是粘液的东西从何而来。
伯鱼全当是一种不知名的藻类。
见陶俑怪异,伯鱼与挚友没多做停留,远离海岸后便寄宿于一处不知名的小渔村中。
村内人打渔为生,信仰一尊名为“娲母娘娘”的强大神祇,并将其视做人之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