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叶无妄不远处，正有一老人拉弓满月，习练射术。

此人体魄强健，脚踏深黑布鞋，脚踝处的裤脚用细绳勒紧，下身是干净利落的黑裤，腰间白裤带扎束。

赤裸上身，长衫退至腹前，双袖悬系腰间。

拉弓时粗壮有力的臂膀毫不吝啬地展现肌肉，坚硬紧致得同岩石。

叶无妄只观侧面，风撩动老人的雪白长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后背肌肉线条勾勒出的纹络，简直同鬼像一般。

“咻！”

一箭出，正中靶心。

“咻咻咻！”

等下又是三箭，不偏不斜，也全都命中，甚至有一箭将前面一箭给劈成两半。

“冒昧一问……”叶无妄连吞几口口水，“令尊高寿?”

“古稀之年。”孔雀答道，双手向不远处挥摆，“爹！”

夫子闻声转身，高举了下手中弓箭。

叶无妄这才看清了他面相。

五官线条分明，神情坚毅，眼中古井无澜，岁月没在脸上刻下太多皱纹，但也不似修仙小说中所描写的那般鹤发童颜。

“雀儿，怎可将客人带来此处?”

“让我以这种模样会客，简直有失礼道?”

小雀儿耸耸头，躲在叶无妄身后。

持伞少年急忙向前，拱手道:

“夫子莫怪，此事怨不得雀儿姑娘，是晚辈执意要她带来此处。”

说完，叶无妄又瞥见了老人身上那好生霸道的六块腹肌。

“让客人见笑了。”

夫子拿腰间塞着的毛巾擦拭下汗，长衫往身上一提，这才有了点文质彬彬的儒生模样。

“昔日晚辈在龙栖山入梦而去，不想被诡谲怪异的梦境所困，前途生死难测，若非先生施一援手，后果难以想象。”

“救命之恩，实在难以为报。”

叶无妄撑着伞鞠躬向前，恭敬说道。

他知晓仲尼先生避讳鬼怪一说，也就没好托出其中一些细节。

“什么梦啊？和你的影子有关吗？”

叶无妄身后探出一小脑袋，眨动着灵气纯澈的漂亮眸子，好奇问道。

夫子朝后腰间胡乱摸索一把，没找到平时所用戒尺，便怒目圆睁，瞪了小雀儿一眼。

“你遭受牢狱祸端，不损史家气节，有你这等人才，实乃社稷之福，国之幸事，老夫又岂能见你遭害而坐视不管。”

夫子向前搀扶起少年，好生打量这个年轻人。

满面倦容，皮肤中透露出病态的惨白，无神的双眼中似有一湾死去的幽潭。

“苦了你了，无妄。”

叶无妄内心一颤，又轻轻埋头，不知想些什么。

“不过……”话锋一转，夫子又提及牢狱一时，“我虽将你安顿于此处，可有些事还要问个明白。”

“应当如此。”

叶无妄说道，作为明面可知的唯一幸存者，自然少不了一番盘查询问。

恰好入梦前的一些细节，他也想好好请教下夫子。

藏在叶无妄身后的孔雀心中窃喜，又侧身探出脑袋:

“爹，竹林别苑处已备好茶水餐食，就等您和小先生入座了。”

夫子习惯性摸索腰间，虽知小雀儿是用了心思，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这妮子，要是在其他事情上如此上心，也不枉费为父的一番教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