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千万别听祂的。”
“我吞食‘惑心’,已经回不去了,这《九黎战诀》虽说是残篇,但也不失为一套好拳法,你出去后务必要勤加苦练。”
“不然连一个老头子都打不过,行走江湖难免会被人耻笑。”
临终嘱咐的几句遗言戛然而止。
牢头悄无声息地闭上眼,残损枯老的身躯如同破旧佛堂中年久失修的佛像。
这死亡来得远比叶无妄想象的宁静,他没敢多说一句话去打破。
就如同平静海面上下了一场绵柔的细雨,没有波纹涟漪,水消融于水中,发不出半点声响。
叶无妄将包裹好的竹片和铜镜一起揣入怀中,背负老人的尸体出了牢狱。
老牢头几乎半生都在狱中,对外少有来往。
叶无妄不期待会从哪里冒出来个亲人替他收尸,承蒙恩情,自己也得送他入土为安。
他想到了龙栖山半山腰的坟圈,不知哪家大户精心修建的墓园。
那里会是个好去处。
灼热日光烘出的汗,把人和衣物紧贴一起,粘稠无比。
叶无妄像掉进蜜罐子里的小虫。
他抬头望向正上方的天空,看凄惨孤独的太阳,周围没有一朵云簇拥。
子君或许就在风中,或者高立天外天,看着恐惧,猜忌,懦弱,不堪一击的世人切切偷笑。
“太弱了……”
“太过渺小了……”
叶无妄摇头,也不知说于谁听。
肩膀和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让他站不稳脚步,几次险些跌倒。
平日走惯了的采石场路,遥远漫长起来。
他歇停了几次,有点口干舌燥,看到了那口盛满凉茶的大水瓮。
“咕噜咕噜……”
大饮几口水,苦涩的口感中混杂了浓郁咸腥,那滋味恶心得像啃了口铁锈。
张秦龟缚着的身子还停在原地,和数不尽的鬼针草爬在一起。
叶无妄朝草灌丛挪动了脚步。
“你想救他?”
“你不怕他突然醒来,和老爷子一样?”
“凭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你还能打得过谁?”
谁!?
怒喝一声,叶无妄持剑四顾,空荡荡的石场无半点人影。
两块黄土疙瘩中,抱成团的蒲草随风摇曳,正对着他嘲弄取笑。
妖物?
“叶无妄,你想救?你在这些上古的天神地祇前不照样毫无还手之力?”
唰!
烦闷的空气中多了一股草木腥气,零碎的几片蒲草不知被刮向了何处。
“生老病死,天命有常,你为何能逆天而行?”
讥笑愚弄不绝于耳,叶无妄循声望去,看见了柳树半腰上趴着的一个蝉蜕。
甲壳黄润剔透,许是昨夜蜕变。
“子君!”
叶无妄橫剑一挥,将柳树拦腰斬断,蝉蜕碎片混进黄土,看不真切了。
这就是子君的手段?
终于切实体会到了。
狡诈轻蔑的讥讽不断传来,声声低沉直入灵魂。
可这同叶无妄所料想的,还差之千里。
就这点话术,不至于让他分寸大乱,也不会让他细想下去。
“叶无妄,方才张秦有一言,说你是缢吊而亡,你不觉得奇怪?”
叶无妄凌乱挥剑,感觉世间万物在身边周璇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