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秦紧紧抓住近乎凋零的记忆,过去在脑海中一页页翻篇。
双手搭放着置于眼前,密密麻麻的小人爬上他的臂膀,钻入他的眼中。
摆在眼前的,貌似不是画帛来着。
那触感也不像是牛皮一样粗实紧致,更不用说自己摸惯了的猪皮……
“对,那是一张人皮。”
“这之后,我完全忘记了是怎么回的家。”
“只记得次日,老汉将我跑丢了的猪腿送还,就再也不见了身影。”
听完故事,叶无妄取了茶缸的木瓢,将腰间竹筒灌满凉茶。
这个季节的太阳已足够火辣了。
晴空万里无云,炙烤得石坑中热浪升腾而起,将背景扭曲变形。
藏于叶下的蝉,毫不收敛的病态鸣叫。
叶无妄回到树荫,颇感遗憾和意外。
遗憾的是这个故事过去了四年,早就没有了下文,不然的话也是一则有趣的诡谭。
意外则是他也没想到,名家之中也有子弟会驾阴驭邪,摆弄旁门左道。
“咕噜咕噜——”
“哐—哐—哐—”
喝几口凉茶,不远处依旧是沉闷的敲击声。
这凿山碎石的苦闷声,在叶无妄耳旁一响就又是几日。
囚犯敷衍锤打着坚硬石块,拖着镣铐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劳作,他们背起竹筐,用石块堆砌一堵不堪一击的城墙。
叶无妄混迹囚犯中间,看着他们对战争的恐惧在一天天中蜕变为隐隐的期待。
他们幻想齐或楚的军队铁骑踏入此处,碾碎这漫长死寂的煎熬等待,亦或直接破灭他们微不足道的一生。
就连驻守此处的监工,都躲在树荫下消磨日头。
骰蛊中的色子摇得“哗啦啦”作响。
“嫩娘的,又是大!”
“莫不是你小子从中作梗耍老千,这其中必然有诈!”
爆几口粗鄙秽语,满脸横肉的胖男人一拳朝对面同僚打去。
“前几日的赏钱,你也从中贪了不少吧!”
“狗杂种!”
骂一句,又是几拳。
被打懵了的小卒擦拭下嘴角血,抡动胳膊还以肘击。
一下未中,反被胖卒子压在身下,鼻骨又结实挨了几拳。
突如其来的斗殴给百无聊赖的囚犯平添了解闷的戏码,他们围向前拍手叫好。
有几人勾肩搭背,紧凑着窃窃私语:
“那日我看见徐胖子发妻被公然揩油,这胖子是在泄恨呢。”
“要不然出个老千,能打这么重。”
……
雷鸣般的叫好喝彩声中,有人穿过人群,站到了徐胖子身后。
啪!
徐胖子聚力一拳,挥舞到空中的手臂还没砸下,便被掐握住了手腕。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徐胖子抬起头,胸前沾满了血迹。
“是你?”
“这事情你别来掺和,我早就怀疑他的为人品行,今日算是坐实了,打死这宵小又有何干?”
叶无妄加重了握力,将徐胖子手臂掰开。
胖子身下骑压之人已是满脸的血肉模糊,五官变形走位,整张脸凹陷得如同攥皱了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