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重聚(2 / 2)

“当然记得,是我王兄和莫里斯先生多方运作从金阙国秘密运回来机器设备筹建的。怎么,你想再建一处城北兵工厂吗?然而现在都不知道莫里斯先生身在何处,有再多想法都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或许,他根本没想帮助你,否则一个在任何人需要时就一定会出现的人这会儿早就和你在一起共商大事了。”希丝愁眉不展道。

“呵!没有莫里斯和顽石企业,还有黑乔克和南大洋实业呀!”麦尔斯微笑道。

“南大洋实业是何方神圣?它比顽石企业更具雄厚财力吗?我怎么从未听过这家公司的存在?”公主不解道。

“你自然没听过,它是金阙国归侨黑乔克于一年前在褐丘市刚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十方国抵抗武装提供必须的物资援助。该公司以原价一半甚至百分之三十的低廉价格给我们提供足量的物资,我想它能做这种亏本买卖背后一定有某些神秘势力的支持,但是在金阙国政府不愿对我们给予更多援助的时候这家公司仍能满足我们不断递增的供货需求,这倒着实令我颇感费解。

若它只是一家纯粹的私人企业又哪来的实力支持一个组织对付一个国家的政权呢?而若是与官方有关,那又为何要与金阙国的对外政策背道而驰呢?

莫里斯的顽石企业势力庞大是世所共知的,而南大洋实业和黑乔克此人在第二次南大洋战争爆发前都名不见经传,军需方面事务历来是米肯负责处理。我问过他,那位叫黑乔克的神秘财主很少在双方交易场合出现,所以就连我们的交易人员都对他的具体身份不甚了解。但南大洋实业在我们的外部援助名单中比重迅速增加,现在该超过一半份额了,平均每天都有一万棕榈金币以上的货物从南大洋实业的货轮经北方三郡的近海交到我们接货人手里,之后由当地抵抗武装分支经密道分发给全国各地复国军使用。

对我们而言,现在的南大洋实业可比顽石企业重要,一如王政时代的顽石企业在十方国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

“的确,每月三十万金币,这简直是巨款,除了顽石企业,任何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公司不,应当说是任何一个国家长期进行此类收支失衡的财务活动,都会迅速陷入巨额赤字的危险处境,自身体系会因抗风险能力降低变得岌岌可危。能做出此类非常之举的企业它的贸易规模至少得是世界性的,但南大洋实业与黑乔克此前都籍籍无名,那么此人和他的企业本身就足够可疑的。你说从未见过黑乔克本人,有没有可能是某人假托身份临时成立了一家公司,目的只是为了对我们进行隐秘的援助呢?”希丝露出深邃笑容看着麦尔斯问道。

“这人或许长期活跃在十方国都城内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就在聚宝国和傀儡政府那帮官僚老爷的眼皮底下,是一众官僚老爷们宴会上的常客,酒筵上的贵宾---你觉得会是他吗?”麦尔斯心领神会说着,报以愉悦地微笑。

“难道先生不是最爱玩这些花样吗?巴特利尔可还在营中哩!”

“先生是聚宝国人,为躲避聚宝国非难,自是不便以真身对我们给予援助,这确实说得通,但若想解开疑团还是有必要将这位黑乔克约出来见一面。”麦尔斯神情逐渐凝重,眼神中隐含着怀疑和戒备。

希丝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内心的微妙变化,这是在以往提到莫里斯这个人时他从未有过的表现,她觉得一定是近年来他所面对的世事磨砺使之丧失了某些高贵品质,换来的是更重要的生存必备的能力。她感到莫名心痛,不愿承认这种事实,理智却告诉她这已然无法改变。现实夺走了她心中那个形象光鲜的麦尔斯,给了她眼前这个满身风尘遍体鳞伤,草莽一样糙劣的汉子,而他的内心同样留下了旷野中狂风骤雨摧残过的痕迹。她知道麦尔斯所有的牺牲和变化都是为了祖国的事业,若非如此,他完全有能力保住与生俱来的优越生存条件,保持贵族的生活情调,远离十方国纷扰的战场,像自己一样放下一切,带着凭权力聚敛和世袭积攒的家财远走海外过奢靡富足的生活。

他没有,所以才被残酷现实改造成了另一个人,他宁愿选择放弃那个熟悉的自己也不放弃拯救祖国和民众的信念,在这片土地上做他那个为人熟知的绝不屈服的斗士。想到这里她顿时释然,觉得这就是自己最初认识的他,那个无论如何变化都会为祖国战斗到死的贵族子弟,他生来注定是个英雄而自己只是个崇拜英雄的女人,只要他活着自己会永远深爱他,无论是否能见到他凯旋功成的一天,纵然不幸战死沙场,英雄的死亡也定如繁星陨落般灿烂,自己绝不会因为陪他消磨了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韶华而感到遗憾!

“你说,他会欣然赴约吗?如果他因为不愿暴露身份拒绝相见呢?”她随口问道。

“不发尝试一番,如何知道他一定不会赴约?我相信以我们多年的交情,若对他发出诚挚邀请,他是一定会接受的,相信我,咱们将来能为他提供的帮助远比现在他给我们的援助要更有价值!”麦尔斯自信说道。

“此话怎讲?”

“顽石企业这类世界性的商业机构需要的是世界性的合作伙伴,两个强国并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也无法给他提供足够的安全保障---现在明白了吗?”

“所以,第三个强国的崛起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难怪他会不遗余力帮助我们,他是在做一项长线投资哩投资对象一开始就选中我们了!”希丝恍然大悟道。

“嘿,总算开窍了!”麦尔斯微笑道。

“那我们现在就给他去信吧,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见到他!”希丝欢呼道。

她从身后存放文件的档案柜里取出两份花笺纸置于桌案上说道:“我们各具一封书信给这位密友如何?”

“好啊!回想这位神秘富豪莅临十方国以来屡次救我们于水火,可谓恩深义重,除了光复祖国以后举国之力以酬是无论如何都报答不了的。”麦尔斯说着走向办公座位入坐,希丝为他铺展好笔纸。他提起笔稍加思索,旋即俯身伏案疾书,一忽儿工夫已将信函写就。

之后挺直身板伸了伸懒腰,扭头看看隔着过道坐在另一张书桌前写信的希丝,见她正把对折起的信纸往封套里放。

两人将信署名粘上封口,麦尔斯命警卫叫来米肯嘱咐他预先联系南大洋实业供货人协商与黑乔克见面事宜,务必使信交到黑乔克手中。

米肯接过信,依言自去办理。

过了十日,通讯员送来黑乔克复信,麦尔斯打开信封上以金阙国和十方国两种文字共同署名的的信封,取出信笺默念着:“---致麦尔斯希丝二贤伉俪,两位屈尊诚邀愚兄相晤,愚兄焉有辞拒之理?既蒙不弃,愚兄当于本月二十二日搭乘信‘使号’货轮随下一批援助物资同往北方三郡外海交货地点恭候二位大驾。祝:早日光复故国,愚兄黑乔克拜上!”

“这位黑乔克在我面前以兄长自居,这可不像先生的语气风格,若他是个陌生人,那么至少也该是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了”

看着简短的数行文字他心中疑惑不已,此时做好午饭的希丝进屋来叫他用餐,二人已于五日前在复国军户籍处登记为正式夫妻,麦尔斯把信递给希丝说道:“黑乔克复信了,他要我们本月二十二日准时赴约,你看信上言语大有与我交情匪浅意味你认得是谁写的吗?”麦尔斯打趣道。

“这笔迹好熟悉,似乎出自兄长之手,可又不太像,可能是我多心了吧。”希丝皱眉说着,更专注的看起信函来。

“怎么可能,殿下的笔迹我还是认得的,但自来能在书信中对我以兄长自居的倒是只有殿下一人---我看咱们也不要在这儿猜谜一样胡思乱想了。不管这位黑乔克有个什么样的真实身份,他都是一位对我们非常友善的人,或许他也有类似莫里斯先生一样,有种种由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真实身份的理由吧,当然,也不排除他确实只是个异国的寻常富豪而已,你说呢?”

“嗯,一切等我们和他相见了自有分晓!”希丝点了点头,将信折回原样塞入封套转身放进档案柜里,两人遂出门吃饭去了。

时间倏忽而逝,临近约定见面的日子,麦尔斯将军中大小事务交付迪米埃斯处置,与希丝跟着米肯早早启程自鹿鸣山郡沿途穿过苍岫郡和河滩郡,于北角港秘密登上顽石企业货轮“好运”号驶向抵抗武装与南大洋实业的交易海域。

在距海岸五十海里的海面上,两艘巨型货轮相遇,麦尔斯和希丝混进米肯率领的一众武装人员中跨过船舷顺着绳梯下到海面上的小艇里,乘着小艇接近信使号坠有绳梯的侧舷登上了对方船只。

甲板上早有南大洋实业接应人员伫立等候,众人登上船互相问候了,接应人员引导他们穿过舰桥从一旁的舱门顺着台阶下到舱内二层甲板,自过道穿过一个亮着昏灯的舱门进入一间装有各种货物的宽阔舱室内。

“二位请稍后,我去向主人通报。”当中一名拎着提灯的接应人员对麦尔斯和希丝作揖道。转身从舱室侧面打开一道窄门,进了幽暗的门洞后将门关闭。

过了一会儿,舱门重新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三个人,除了提灯的那个伙计还有一个头戴硬顶礼帽,身着燕尾服,脚穿锃亮皮靴的金阙国男人。男人身后跟着一名身着褐色皮外套和马裤,脚蹬黑色长筒靴的女子。

那女子从光线昏暗处行至近前时,麦尔斯和希丝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柯德妹妹,你如何会在这里?是莫里斯先生安排的吗?”希丝激动不已,高声嚷着快步上前将他搂进怀中,倾诉着分别以来的思念。

“自打被先生派去解救我和母亲的壮士们带离祖国,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先生了,您怎么会觉得是莫里斯先生安排我们相见的呢?”柯德同样欢喜不已,紧搂希丝反问道。

“噫---既然这位金阙国的黑乔克不是莫里斯先生假托的身份,你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的?”希丝将柯德推离怀抱紧握她的双手急切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慢慢给您解释,这儿属于交战区域,不宜过多耽搁,我们还是先聊正经事儿吧。”柯德看着希丝诚恳道。

希丝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不一样的柯德,曾经那个柔弱矜持,婉约含蓄,除了针织活儿和家庭琐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柯德妹妹已不复存在,眼前的她形象伟岸,俨然一个目标明确,果决勇敢的女战士。

“亲爱的蒂娜,你为何没对我说你的真名叫做柯德,而且还与王廷末代的公主关系亲密,你究竟对我隐瞒了多少秘密我想我很有必要了解清楚,你愿意告诉我吗?”

“嗯,我没告诉你的事情和你没让我知道的一样多,对于您的财富和家世阁下不也讳莫如深吗?”柯德看着黑乔克微笑道:“我跟您提起过的十方国抵抗武装领袖麦尔斯·赫斯是曾经王廷时代有着伯爵封衔的贵族,他是赫斯家世袭的城北兵营指挥官,为人骁勇善战,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最终必能带领十方国人击退侵略者和傀儡政权。我只是没告诉你他还有两位为躲避王廷迫害远走海外的母亲和妹妹。”

“这么说您和您的母亲阿贝德阿姨,就是司令先生流亡在外的直系亲属喽!”黑乔克惊讶道。

“嗯!”蒂娜点头答应道。

“原来你还有这一重显赫的身份哩,这可真是失敬,失敬啊!那我以后该怎样称呼您呢?是该叫您蒂娜还是以真名相称哩?黑乔克皱眉打趣道。”

“我们的祖国尚沦陷在敌人手里,反抗的斗争是不会停止的,除非到了祖国光复那一天,否则我就永远都是为国而战的蒂娜!”她铿锵有力说道。

“聊了这么久,我们还未相互引荐哩,在下麦尔斯·赫斯,这位是我的妻子王廷末世的公主希丝·裘里,而阁下应该就是南大洋实业的掌舵人黑乔克先生了吧!”麦尔斯近前向黑乔克伸出右手彬彬有礼说道。

“在下确为黑乔克本人,司令夫妇愿拨冗来见,委实令敝人倍感荣幸。”黑乔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伸出左手紧握麦尔斯右手激动说道。

“岂敢岂敢,您是我们复国军的大救星,能不嫌絮烦移驾践约,该是我和复国军全员的荣幸才对”

两人彼此寒暄,将谈话切入正题。

“司令先生特邀相见,想必有要事与在下面商,还请先生明示!”

“黑乔克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拘谨了,相较于想请先生对我方增加援助,和先生增进了解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您说起十方国语言来倒是流畅自然,敢问是打小精通或是后来学成,抑或是柯德教授的?”和黑乔克熟络了麦尔斯诙谐问道。

“自然非令妹教授,敝人自小随双亲漂泊海外,广有游历,出于交流需求,各国语言均有研修。做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三个国家之一,和十方国进行贸易就不可避免的需要掌握十方国语言这项技能。”黑乔克脸含微笑,从容答道。

他将黑色的手杖支在身前双手拄着,这凸显沉稳的举止仿佛在向麦尔斯暗示,自己做好了应对他任何诘问的准备。

“什么---!”柯德惊讶道:“你们已经成亲了吗?那么现在公主殿下是我的家嫂喽!母亲大人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开心成什么样子哩!”柯德兴奋道。

“是的,我们于本月xx日在营中正式登记为夫妻了,战时的生活的确艰苦了些,没有条件举行隆重的仪式,但我夫妻二人都已决定将人生奉献给祖国的光复大业,早看淡世间的虚名浮华,倒是因联系不上母亲和妹妹向你们传达婚讯心中颇感愧疚。”麦尔斯忧伤说道。

“兄长无须难过,现在知道也不晚,回到金阙国我会将这个好消息传达给她,她一定会为你们献上最美好祝福的!”柯德宽慰道。

“柯德妹妹,除了我和你兄长的婚讯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的王兄还活着,莫里斯先生将他安然无恙救出了黑狱,相信在先生周密策划下你们迟早会重聚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又能开心的生活在一起了。想到国破家亡,亲友离散,我心中便悲难自已。此时能再度重逢可说是祸福相倚,造化弄人,又是不幸中的万幸!”希丝慽然感喟道。

“是吗?我可真替王子感到高兴呀!只是我想我对王子的感情并非是真正的爱情”柯德细声说道,心中似有愧意。

“什么?你要抛弃王兄吗?这你确定哦!这怎么可能!”希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完全陷入到了慌乱中,她手足无措,怔怔看着柯德久久无法恢复冷静。

“是的,我与蒂娜真心相爱,我是不会放弃爱她的权利的,虽然我现在才知道她还有一个远隔重洋的恋人,我想这不是她的错,不能怪她朝三暮四。王朝覆灭的时代,一个被政敌迫害的前朝储君会遭受何等结局我们理当审慎看待,谁会为了这种不确定性搭上自己的宝贵人生呢?我想纵然王子本人此刻就站在这儿也一定会理解蒂娜苦衷的。”

“你闭嘴!你懂什么?我们打小一块儿长大,早就默认了彼此的关系,你一个外邦人,一个后来者,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王兄和他的感情?”希丝愤怒不已,对自己兄长的情敌呵斥道。

一旁的麦尔斯见此情形脸色煞白,急忙出言喝止:“不得对我们的盟友无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儿女情长的事厮缠胡闹,你忘了国内形势有多么急迫了吗?”这是麦尔斯有生以来首次对希丝发怒,希丝却毫无惧色,委屈巴巴扑进他怀里啜泣道:“可我们不是应当永远在一起吗?我王兄目今安好,何以你妹妹却要另觅新欢,他若知道了得多难过呀!”

“儿女之情本由不得他人左右,既是柯德自己的选择,旁人岂可横加干预?莫非柯德的人生幸福就不是幸福了吗?王子那边我们也只能劝他顺应时变。咱们四人几十年的感情岂止于男欢女爱?莫非柯德另择佳偶,我们就得永不相认,老死不相往来吗?”麦尔斯搂着她的双肩柔声安慰道。

“令公主殿下如此悲伤,敝人感到万分抱歉,然而正如司令先生所言,感情上的事全不由人意志决定,我和蒂娜之间的爱情可以因为偶然邂逅一见倾心,可以忽略对彼此人生的了解,可以在一个双方都陌生的环境里相聚共事,还能产生心有灵犀的默契,我相信这是因为我们内心都将对方放在最重要位置缘故。

此外,若蒂娜心中还有别人也不可能让自己轻易爱上另一个人,让那人占据自己全部的爱情。我要着重申明的是若蒂娜是真心爱我的,即使王子就站在我们面前我也绝不可能退缩,就算他要和我决斗我也会奉陪到底!”黑乔克双手紧握手杖上的绿宝石手柄,态度坚定说道。

麦尔斯借着微弱光线,看着眼前的异国人侃侃而谈,他身型与王子相仿,有一张英俊的金阙国黄褐色人种面孔。蓦得,他忽然发现这位黑乔克与莫里斯一样都是面色接近于病态的惨白神情冷峭的人,且都有堪称完美的五官极为冷淡的谈吐,似乎他们的口舌只是个深不见底的冰窖,从里头传递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和他们的面色一样带着凛冽的寒气。

他宽阔的帽檐盖住了前额,时常刻意使之隐去眉眼流露出的光芒,这让麦尔斯难以透过眼神窥伺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柯德和先生的感情既是你情我愿,我这做兄长的除了祝福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敝人此番前来与先生相会原本即是为了以复国军总司令的身份和先生就贸易上更广泛的合作展开协商,这里头有些重要问题需要厘清,我想无论我方或贵方都无法容忍这类问题的长期存在。”

“先生是指双方交易非正常议价的问题吗?”

“正是,我猜哪怕是金阙国政府也无法承受每月近二十万金币的贸易赤字吧?您的南大洋实业可堪比这世界最强大的国家了!不知先生有何神通,在亏损严重的情况下还能维持公司的正常运作呢?想必在军品贸易以外的商业领域要有足够进项才能至少维持收支平衡吧?据我所知如此强大的商业机构世上仅有顽石企业一家,而您的南大洋实业似乎还不具备此类能力,这里头的秘密先生是否方便透露呢?本来先生既是出资人,我方又是受益方,只要双方能达成默契,我方是没有必要细究原因的。但一切显得太过突兀,既然有幸和先生晤面就难免想问个明白,假如先生不方便透露,自然无须细说。”

麦尔斯的刻意之举谈不上明智,因为黑乔克是不可能对他亮明底牌的,若说他莽撞亦不尽然,因为这个问题除了拒绝回答就必须给出明确答案。

果然,黑乔克的回答让他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并非在下有意对先生隐瞒,只是我与我的合作伙伴有约在先,在帮助先生光复故国之前,绝不透露资金来源有关的信息,所以,不便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也就是说,这般巨额的援助先生是受人之托且可以长期供应对吗?”麦尔斯说着如释重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正是,直到您入主里雅尔那天为止,所要求的唯一回报是您在夺取政权后将孱弱的国家变得强大!”

“看来我们猜得没错,资本的力量既强大也脆弱,不但深谋远虑而且影响深远。”麦尔斯看着已挣脱出她怀抱端立一旁的希丝说道。

“你的幕后高士是个好人,可惜他要是能把事情做得更完美些该多好啊!”希丝哀叹着走到柯德面前对她微笑道:“柯德妹妹,既是你找到了人生挚爱,做为家嫂,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两人彼此深爱,永远幸福!”说罢,挽起对方的双手在手背上深情亲吻着。两人也冰释了因为王子的感情引发的隔阂,热络地闲聊起来。

“此次,我已应司令先生的要求增加了援助物资的数量,您看堆满舱室的这些货物还有整个二层甲板和底层甲板所有货舱里装载的都是贵方急需的武器弹药,主甲板上货柜里装的是食品药品及日用品,这些武器足够武装起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食物方面,你们已明确表示非此趟援助的主要物资,故而只和药品少量供应,待全面复国战争打响我方会视贵方所需进行相应的援助调整。

援助物资仍以原价百分之三十的折扣价收取,这个价格会一直保持到战争结束。我相信配合金阙国政府的无偿援助,先生应该是具备了战胜十方国内陆所有敌人的能力了吧?不知先生是否计划好了何时对敌展开全面反攻呢?”

“实不相瞒,贵国政府的援助在近期内骤减,并给出了避免与敌爆发武装冲突的建议,或许贵方政府已私下和聚宝国达成了协议,如此形势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没有金阙国的海军参战我们无法阻止敌人的援军登陆,全面复国战争就难以取胜,至少在近期开战是不现实的。”麦尔斯无奈道。

“先生完全无须对金阙国暧昧不明的态度感到困惑,自金阙国海军介入南大洋战事以来损失的舰艇总数超过七百艘,逾五万名士兵阵亡。本国政府和聚宝国政府一样承受着巨大的反战压力,她若选择和聚宝国这个宿敌媾和也是事出无奈,两个正常国家不计成本的相互消耗直至走向衰败是不现实的,我想他们当前所做的绥靖行为不过是为降低战损的权宜举措。

两国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将世界霸主的宝座拱手相让,眼下看来聚宝国有傀儡政府相助在陆地上仍然据有绝对优势,但金阙国若能不惜代价将战争进行到底为贵军创造足够的反击条件,等到贵军将十方国局势逆转,最终被淘汰出局的一定是聚宝国。现在的问题在于各方均被漫长的战争折磨得疲沓萎靡,产生了厌战情绪,金阙国踌躇于是否要为了帮助一个咄咄逼人的异国组织达成目的而拼上国本,终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但也不愿放任聚宝国控制十方国大陆,利用十方国积蓄争霸世界的力量,如此看来继续对贵军保持支援仍是最好的选择。

对聚宝国来说,傀儡政府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相对于蒂利尔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它更愿意相信自己才是南大洋战场的主角。如今,它已现出力不从心的颓势,只能勉强占有十字岬及周边几处岛礁做为南大洋立足之地,两个大国罢兵止戈的日子必定不会太长久,南大洋迟早还得成为大战的引爆点。所以只要耐心等待,贵军早晚会有趁势而起的机会的。但阁下也需多加小心,因为无论聚宝国或金阙国都不会希望见到一个强大的十方国出现在世界上和他们瓜分利益的,这是贵军在通往复国路上最大的挑战。”

对于黑乔克条理清晰的建议,麦尔斯亦有同感,面对十方国当前的困局复国军除了忍耐和等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一行人讨论着相关议题并指挥随行人员将货物从“信使”号上吊运到以缆索横版接舷的“好运”号主甲板上。货物转移完毕,米肯与南大洋实业的会计们结清货款,完成手头工作向麦尔斯做汇报时已近午夜时分,几人又暄叙一阵,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麦尔斯希丝带着随行的一众人在黑乔克和柯德陪伴下于主甲板上做最后话别,两个男人紧握彼此双手说了好些感激和恭维的套话。希丝与柯德仍以姐妹相称,热情侃聊着柯德离开十方国后的际遇,听闻莫里斯将母女二人安置在褐丘市郊外的庄园中好是羡慕,对她重提了当年从高登山郡匪窟脱困亦多赖莫里斯派人相救一事,二位女士对莫里斯的仗义之举感动得泪流满面,对他高尚德行盛赞不已。

末了,在黑乔克柯德和一众人目送中,麦尔斯夫妇与随行人员先后翻过“信使”号舷墙,搭乘小艇回到了“好运”号甲板上。

四人伫立各自船舶的船舷边做最后送别,随着两艘巨大的货轮划过海面的噗漱声逐渐隐匿于暗夜中。

话说麦尔斯随满船的军需物资借着夜色掩蔽回到河滩郡北角港,码头上早有大批接应人员隐蔽等候,一俟货船泊岸即上前听命。在麦尔斯指挥下一众军卒迅速卸下货物,他让米肯将三分之一的货物运回司令部,剩下的通过陆路秘密发往逐浪郡和风城交给驻守当地的哈克所部。

处理完一应事务,当黎明第一道曙色照亮地平线时,麦尔斯与希丝依偎着目送“好运”号缓缓驶离码头向深海驶去。看着货轮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烟柱飘散在淡蓝色天空中变得逐渐稀薄朦胧,两人互相激励着登上停在一旁等候的轿车里。汽车随即发动驶离了港口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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