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听得出云中客是在臊大成公子,又见麻雀瞪起眼睛要干架的样子。就笑着打圆场:“云师父多想了,公子昨夜多喝了两杯酒,便回忆起他当年所学的绝技,略略施展了一招半式,哪知功力惊人呢。”
“哦,原来发酒风也能有这么婉约的说法。这公主当真是个聪明贤惠的好人呐。”心里这样想着,一边对望一眼麻雀,眼里多是提醒:看看人家,多多学着点。
麻雀被他眼神抢白过后,便收起愠颜,低眉垂眼地一旁斟茶、倒水,殷勤起来。
云中客这才板正了脸说话:“徒儿,你在六王城惹下的事端,昨儿已经见效。有飞信传来,六王爷声称要保护王城和王子还有王城百姓的安危,已经请了长安德高望重、道行深厚的道长和高僧一干人等组成的捉妖团过来,意欲捉拿红妖绿魔怪。
他们来的速度真快,今早已经到了王城脚下。此时,正吵嚷着要进城呢。
国师和高僧正在安排一些应变事宜,要你也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哦?大成公子和公主不约而同地相看一眼。这事儿和大成公子预料的一样,只是来得太快了。当时一路追杀他们的那群人,是否和这个捉妖团有关系?
这保护王城安危,捉拿妖魔鬼怪,再也没有比这更正当的理由了。只是幌子之下,是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成公子冷静地对云中客说,他回来都多长时间了,一直被人当妖怪看。昨天,云师父不是还表演了一场道貌岸然的法事。
如今,天兵天将已经到了城门口,为了王城黎民百姓的安危,只须将他和公主两人交给捉妖团,任由六王爷他们处置便是。这岂不省事儿。
男子汉大丈夫,即要担得起信任,又要经得住怀疑。一点点小挫折就怨天尤人,不是大义之举。公子所言有违高僧教诲、为师的一片苦心!云中客寒脸驳斥大成公子。
“哼!哼!教诲、苦心?你们尚且不信,还有何人能信!”大成公子几乎是在咆哮了。
大殿顶上被大成公子的吼声震落下来的灰尘,沿着浸进大殿的阳光向下滑落。大成公子也被自己刚才的吼声震得耳朵嗡鸣。他没想到自己会迸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难道“玫瑰夫人”并没有过期,还是她蕴含的威力无人知晓?从昨夜他那一掌的效果,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刚才的那一吼,他只觉得比平常嗓门大了一点而已,也不至于瓦瓴响震,椽梁竦动。
云中客吹着茶盅里的灰尘,看样子是想继续喝。麻雀见状一把抢过茶盏撂到茶盘中,又取出一只干净的茶盅为他斟满了茶水。
动作虽是粗暴,却不乏温暖。云中客一脸僵笑地看着她的一连串动作,并不介意。其实,刚才大成公子的呐喊声,在他的内心里也激起了强烈的反响。
虽说,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劝说高僧、国师,重树对大成公子的信任。但因为高僧一直对大成公子的身份有所怀疑,一直缄口于:国家之事虽小犹大,绝不可在用人之事上犯糊涂。所托非人,坏了大唐万事基业,岂不万古千秋,永留骂名。
他是一介武夫,上过私塾,学过国学。但不甚用心,自然不明白其中深奥的道理。但不做历史的罪人,是一个稍有点辨别是非能力的正常人应有的理智。因此,他一直无法打消玄明、国师对大成公子的怀疑。
昨天,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套捉妖的行头,想凭一己之力,验明大成公子正身。无奈道行有限,反被大成公子耻笑。
可是,他凭直觉认为大成公子是人非妖,从他的行为做派,为人处事来看,虽是懵懂呆傻于过往,却不糊涂于当前。
今天一早,高僧过来对他讲六王城来了一队“捉妖团”,是来擒拿王城中的妖怪的。
他一听就来气了,这明明是人,为什么偏偏要指人为妖呢!
高僧听他这样说话,非常严肃地开导他:何谓明明是人?你在心里都已有了定数,为什么还要苛责他人呢?
当前是非常时期,狼子虎豹窥伺城国,绝不可感情用事。这妖也好怪也罢,都会隐藏得极为巧妙。所以,才要用心观察,冷静思考。
切不可先入为主,被感情蒙住了眼睛,贻误了大事!这于国、于己都无法交待。再说了,他都这把年纪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纵是再去读百年私塾,也是徒劳无益!
高僧亦真亦嗔的劝说,让他没了脾气。一想到小时候被先生打手板心的痛,他禁不住心里一哆索,那可真叫疼!
“切,我宁可跟你去学念经,也不会再回私塾去念书。”丢人现眼不说,就是他这把年纪谁敢收啊!他心想。
高僧悄悄地对他说,要他去给大成公子透个信,就说有人要来捉妖,要他准备一下。
此举无非是敲山震虎。若大成公子真是妖,闻听捉妖团来了,他若不想原形毕露就会溜之大吉。若不是,他自然泰然若素。这样,岂不解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如此,甚好!高僧为自己的两全之计感到满意。
为什么高僧单对大成公子要施展如此咄咄逼人的手段?因为,他还有要事托负。
只是,中间夹着公主,要不明不白地受这番连累。因而高僧、国师也感到惋惜。但是,为了城国的安危,纵有牺牲也再所不惜。而她只不过恰巧遇上而已,换了别人也一样!
云中客心情复杂地摩挲着茶盅,欲言又止。他何曾不想告诉大成公子他们高僧所想。但他不想在大成公子与高僧、国师之间划道沟壑,等到真相大白之时,在双方心里留下阴影。
他忍了又忍,他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的人,可是一边是高僧、国师,一边是爱徒,两方他都不愿伤害。
左右为难之际,他怕他最终让感情占了上峰,道出了实情,引起双方的猜忌。于是,他轻轻放下茶盅,长叹一声:好人难做啊!竟自顾摇头走了。
三人正等着听云中客说话,不想他竟摇头走了。看着他的背影,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