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客早就进来了。他看见大成公子沙雕似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楞神,还疯疯颠颠地喃喃自语,挥手乱舞。似有心事排遣不开,又似疯病复发。
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心。钻牛角尖的人,只待有人狂喝一声,便能出来。所以,他便玩笑地打断了他的“思考”。
待听到他的疯言疯语后,方才释然:没犯病,好着呢。
“高僧布道,如雷贯耳。师父现在幡然悔悟,决心洗心革面,从头来过?”大成公子对云中客讥笑道,报他惊吓之眚。
“公子所言极是!哟,你脸上是咋的啦?油头滑脑的,真是表里如一。
初来此地时,你温文尔雅,仪态大方!虽有点傻,但也非无耻之辈。现如今,巧言令色,满口荒唐,是故,在下担忧至极!”
“切,切,师父快快打住!脸上冻伤敷了药。这么点小事,也有劳师父牢骚文采,诋毁于我。真是的!”大成公子知道云中客又要趁机把他糟蹋一番,赶紧制止道。
“干了坏事还不让人说,公子当真胸襟坦荡得很。”云中客心犹不甘地撅了他一句。无所事事地坐下来,看他的脸。
轻微冻伤,并不碍事。只是吹不得风。这个季节,冻伤了,不注意会留下疤痕的。大成公子虽皮糙肉厚,可脸上落下个瘢印,也终是不美观。
又见他神情萎靡,似是在为此而沮丧。就好言安慰了几句,两人就不再怼损。
大成公子为云中客倒了一碗茶,询问他昨夜可曾在高僧那里歇息。云中客却说,昨夜他去高僧那,见麻雀在,就说了句公主在王子那儿,醉了。就走了。
他已经多日不曾出宫。昨天,只是借故出门,在城中溜达去了。
一夜都在城中?大成公子不相信。一个人穿着单衣,在城中闲逛,还是冬夜?那不冷吗。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他对他不好吗?
云中客连忙摆手否认,说他这阵子只是太享清福了。四体不勤的,只会长膘。所以,在城中四下走走,看看。晚上,在山上的庙里,打坐了一夜。
听云中客这样说,大成公子便责怪了他几句:外面那么冷,这里面这么暖和,却非要在外面胡混,真是枉费了他的一番好意。
再说了,他是王子的师父。纵然是在外面,随便找个店家住下,也好过山上的庙里。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说得云中客心里惭愧不已。玩笑着狡辩,他之所以这样只是不想坏了他的好事。
大成公子一听,心里哭笑不得。一个麻雀、一个云中客都把他当成一个趁人之危的无耻之徒。真是庸俗。
他本想标谤一下他的高尚品德。转念一想,昨日的情形,也不由旁人会瞎想。他只是心念作怪,才故意让公主多喝了些酒。依公主的酒量,也不至醉到人事不省。
又想起了这些天,公主的奇怪举动和言行。也不知麻雀都对她说了些啥,才让她如此大胆地接近他,甚至于纡尊降贵地装醉,借机在他的宫中过夜。
既然麻雀这么乐于“无私奉献”,那昨天又为何甘当电灯泡,坏他“好事”呢?
“我听说国师为你下了红颜咒,你和公主本身内功相克,根本就不可能的。我劝你还是等这里的事情了结后,不如,跟着玄明一路向西去吧。
我也正有此意。到时,我们师徒三人西去礼佛,寻求内心的超度,是否,更有意义?”
“红颜咒?那是一个什么东西?不会凭这一点,我就只能皈依佛门吧?真要如此,我妈非宰了我不可!”大成公子听云中客的言语,不禁后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世间纷扰太多,不如独善其身。”云中客啜口茶,幽幽说道。
“师父一夜未归,就领悟出了这么深刻的禅机?”大成公子好奇地看着云中客。天天吃肉喝酒,若想立地成佛,恐怕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
云中客并没有回答他轻蔑的疑问,摆弄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脸。“天机不可泄露!何去何从你自己定夺!”半晌,他才深奥地说了一句。
“说什么天机,事在人为!”大成公子没能品出他话中的玄机,故做坚强地抗争道。
心想:高僧怎知我的命运呢?相隔千年,宿命的时代都不同。他只不过是来旅游一趟的,等事情办完以后,他还会回到他的现代生活中去。
他并没有想到长留此地,娶妻生子。可是,云中客却劝他出家,真是无稽之谈。若真回不去了,再另做打算。在哪活还不都是活,只要不枉活一场,足矣!
想罢。就对云中客说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反正听起来怪怪的,不知他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和他这么说。
他现在只是失忆而非失意!风华正茂呢!为什么不去做些有意思的事情?何苦此时,为这个挠头的问题,殚思竭虑呢!
“公子果然心大得很!”云中客不置可否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