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头发皱纹满布的老人持着钓竿,那被擦拭的锃亮的绿杖被他搭在腿边,坐在板凳上,老人此时一片闲适。
少年默默走了过去,挨着老人,席地而坐。
每天几乎都是如此,但是不如此的是,今日少年被他认为的好人、善人所伤,比裹着白布的右手更痛。
一老一少对着湖面,并肩而坐。
昨日景色宜人,一派祥和。
今日,乌云密布,山雨欲来,倒是很难让人有好的心情。
“哟!今天怎么了,我的宝贝孙子怎么这么沉默呢?”
每天爷孙俩打趣调侃都属习惯,可今日沉默了半天,李玄羽虽说已经不在乎刚才的伤心事,可是还是想要去和老人分享,即使那是有些丢人的秘密,等了半天,老人才开了话头。
“今日秦大哥不让我在码头做工了!”
李玄羽语气中也没有丝毫的委屈,静静的看着黑洞洞的湖面,单纯的和老人分享而已。
老人语气都没变,语气依旧揶揄:“秦飞熊这个家伙肯定是眼睛有问题,我孙子可是日后成大事的人,他说撵走就撵走啦?”
李玄羽扭过头,看着老人偷笑的眼睛,白了他一眼,还好他心大,或者也像老人今早说的一样,他傻!要不得活活让身旁嘲笑的老人气死。
“哎呀!你看看!一说还生气,我就说当初不让你再码头干活吧!又累还赚不了多少钱!”
听着老人此时马后炮的话语,李玄羽不由得泛起沉思,也是,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在码头做工呢?
可能是自己找活计的时候,其他人都会瞧不起自己,把自己赶出去。而秦大哥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当时年龄小,所以李玄羽之后苦苦去求了秦大哥多次。
即使真的像爷爷所说的那样,对于自己当时的年龄,那份工作确实是又累赚的又少。
可是在码头的众人中,从来不会有人因为是一个孩子而轻视,只会由于他不能搬一袋沉重的粮食而轻视他。
会认为那人手无缚鸡之力,认为他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李玄羽想去当那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想要撑起一片天,为老人承担一些,从中锻炼自己。
可是如今看来
“哎~”
李玄羽一想到刘大哥那讽刺的眼神就是一阵委屈。
明明明明之前他还夸赞自己快要成为一名大丈夫的
“别唉声叹气了,一份活计而已,那个钱大不是总要你去他那干活么,明天你就去那报道去!”
李玄羽不由得又想到昨日兰汤浴发生的种种,想到又一阵后背生寒。
自己去兰汤浴干活?
自己可是要做大丈夫的人啊!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老人斜眼看着身旁的少年面容一会忧愁转阴郁,一会有事阴郁转恶寒。快要赶上街头人家的变脸戏法了,也是滑稽。
老人望着天上泼墨的浓云,转头打趣道:“看来不仅你明天去不得码头,你连鱼市都去不了了!”
少年一怔,马摊主可没说要撵走他啊!
老人继而悠悠叹道:“这下雨天鱼都不上勾了,钓了一下午一条鱼都没有,怪哉!”
李玄羽长出一口气,他寻思什么事呢,只是他要是明天不到鱼市,这钱氏还不知怎么来闹呢,头一下子又疼了起来。
老人站起身子,慢悠悠的说道:“收拾收拾,回家喽!”
今天老人是没有钓上一条鱼,可是已经有人上钩了。
昨日女子用少年做饵老人不得不上钩了,今日老人自身化饵,少年上钩了。
钓没钓得上,还真不好说。
也正巧印证了那句“愿者上钩!”
少年在一旁帮老人拿着钓竿和板凳,老人一打眼便看见了少年受伤的手。
“手怎么了?”
老人注视少年包裹着的手,疑惑的问道。
“路过道陵酒馆的时候,让瓷片给刮了,张掌柜给我找的药包扎的。”
少年向来对老人知无不言,没什么秘密,可是这个少年选择了隐瞒,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认为知道这件事就会有危险,自己不想让身旁的老人陷入危险之境。
“道陵酒馆?张道陵?”
“对,就是每日我给你买酒的酒馆!”
老人略做思索,觉得其中大有蹊跷,可是当下又不好问什么,只能借着话题问着一些闲话:
“那今日有客人你买酒了么?”
“买了啊!我一大早送葫芦的时候,就在张掌柜那就买了!”
少年如是的回答道。
“那酒呢?”
老人仔细的打量着少年,左看看右看看,少年身上也不曾挂着什么,甚至就连每天背在背后的鱼篓都没带。
空气中一阵沉默
祖孙二人大眼瞪着小眼,少年挠了挠头,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只是预定了,还没取去呢!”
“还不快去!”
少年在老人跳脚的大吼声中,向着酒馆跑去。
“真是的!”
老人埋怨了一声,等到少年跑出视线之后,又低着嗓子缓缓道:“道陵酒馆!张道陵!”
“道陵,悼灵啊!”
“你小子可真是为这场大火添了一把好柴啊!”
“现在老头子我啊,想好死都难喽!”
老人叹息之后,又释然的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
活得嚇人,死得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