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哑然片刻,才是闷声道:“就是如今薛大兄弟的房里人,你莫想着去闹。”
凤姐儿回首过来,看着贾琏笑道:“看你将我想成了哪般的人儿?薛兄弟都不闹,我闹什么?只问问你罢了。正好府里要修省亲别墅,已经定下三万五千两银子去姑苏请教习,采买女儿,你叫人去掺和一笔,如何?”
如何掺和,不过是中间过一手罢了,贾琏刚成婚的时候专管荣府外务,哪里会没有算计。
“三万五千两?这许多?”
贾琏想了想,再道:“要动哪一处的银子?从京中运怕是不方便。”
凤姐儿就在桌边心算道:“去年南京的产的粮食、布匹一律都托给薛家发卖了存着,得一万两千两,前番甄家抄家,又已经救出了一万七千两在老金彩哪儿没动,这便是近乎三万两了。选定东府蔷哥儿再带五千二百两银子去,这般松便去了松便回。”
荣府南京的田产原本一律是交给甄家发卖,不然要是叫那边自个发卖,便少不了亲戚、老奴欺上瞒下,做出以次充好、以好充次的事,让上好的粳米成了糠麸的价。
今年甄家被抄,荣府原存在哪的五万两银子取不出来不说,田产的事也只能移交给薛家,乱糟糟叫凤姐儿忙了许久。
贾琏许久不见荣府的账目了,听得凤姐儿计算,便笑道:“竟是这般的妥当?这西府里倒也真个是好家业,买些唱曲的也舍得这般洒银子出去。前番,我兄弟和我说省亲这事是朝廷的‘疲官之策’,专要杀国族勋贵,我还怪他是不晓得大姐在府中的份量如何,好不容易出宫,建个省亲别墅对老太太值个什么……”
“我先不管你们那个疲民啊疲官的。”凤姐儿道:“你只说姑苏那边派不派人去就是了,这事派给别人倒是不如自个来当。”
“不去不去。”
贾琏连番摇头,道:“你是府里当家理账的人,我还占去这名头作甚?没奈何和蔷哥儿那晚辈抢活计。”
凤姐儿多少也料得到贾琏的想法,便也不执意来劝,只道:“这次去姑苏采买的事不怕花的银子多,就怕花的银子少,那是会动的门面,谁敢撂了面子?
再往后,这般的好事可就少了。
听你那话儿,你真当府里还藏着金山银山的时候?远的不说,省亲别墅的支取银子就还没着落哩,昨个请人来拆东边一带下人群屋,要给的银子现在还没算齐全。”
说着说着,凤姐儿也不动筷了,一手倚在小方桌上,由边上丰儿伺候了漱口茶,显露出一副愁容来。
贾琏已经将一瓶酒吃尽了,望着这般的凤姐儿,不由笑道:“莫来唬我,前些年成婚时,我和吴新登去银库里一看,还有着珠光宝气的照得人睁不开眼。制式的银子好似烂泥般堆着,金子珠宝做一库,古玩字画又是一库,这还只是一边的地方,叫人看库存账目都看了半天。就这些,西府再是人吃马嚼的,还能都挥霍了去?”
“哟,琏二爷不当家了,说话就是有了底气。”凤姐儿吃味道。
“如何个说法?”
“我来同你算一算,你也就知道了,省得你以为我有多容易,来贪恋这份家底子。”
“哈…”左右无事,贾琏扬眉呵呵笑道:“那凤姐儿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