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四下无人,又是暗林深处,但他贾智深又岂会怕什么魑魅魍魉?!
那团黑影动弹了一下,复僵住片刻后,终于显露出真面目来。
是个十三四岁的丫鬟,贾琏一看,模样倒是标致,长得有鼻子有眼,还和一人有些相像。
再看她的穿着,贾琏就晓得这人不在一等、二等丫鬟之类,当是个府里不入流的小丫头。
“不是不敢见,是怕碍了琏二爷您的眼。”这丫鬟从斜坡下来,在一丈开外站定,冻得通红的两手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什么碍眼?”贾琏疑道:“这般天气,你躲雪地里作甚,莫非是挨了罚?”
这丫鬟虽然说局促不安,但言语清晰,在贾琏面前回话也不卑不亢。
“没有什么受罚,我原本在老祖宗房里做编织,今天这里缺人,就过来挂花灯。等几位姑娘宴罢了,我还要再收了回去,没想到碰见琏二爷您过来,才往旁边躲了。”
“你这人,怎生识得我?”贾琏再问。
他离府两三年,府里似这般年岁的粗使丫头,要是新买的,应该不认得他才对。
而若是原本的,长这般标致的模样,老太太也早该将她提拔起来,就不该没见过。
这丫鬟回道:“是原本在赖家那边的花园子见过琏二爷您,后来赖家没了,林大管事调我来府里,帮老祖宗做针线,取了名叫做香鹊。”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贾琏恍然点头,笑了笑。
“有趣。”
别看当年赖大是奴仆,但其实他家中又养着不少奴仆伺候他。当年赖大一倒,贾琏零星搜刮的,也有三万两,上面两房就更不用说了,可算是肥了荣国府里一波,这唤做香鹊的丫鬟应该就是那时得来的。
难得还记得住他贾琏。
“随我往回走,有你地方待,不然今夜不散席,你还要像个猫儿狗儿般冻死在这不成?”
贾琏撂下话,甩袖先走了。
下人当中也是常有争斗,这么个小丫鬟如何会在这雪地里过夜,岂会没有背后原因在。
只不过她戒备心太重,贾琏也懒得上杆子的问。
香鹊见贾琏走了,迟疑了一下,也匆匆跟上去了,依旧是吊在一丈开外。
贾琏再穿过花灯林,回到坡下的屋前。
三春黛玉她们又变了个花样,收拾了一张桌子,换了桌布垫了摊开幅画,正像个老学究似的围拢着看。
“琏哥哥怎么打那边来了?”黛玉这边抬起眼,先看了看贾琏,再看身后那亦步亦趋的丫鬟,不由得生疑。
“来时见你们说的热闹,便不打搅,先去看了花灯来。”贾琏道。
三春的目光齐齐投过来了,打量着贾琏,下一刻,便是齐齐露出了笑意。
探春先跑出来,到了贾琏身后的香鹊跟前,将拘束为难的小丫鬟拉到近前。
“你们说,这姐姐的眉眼模样,像谁?”探春笑问道。
迎春惜春都是笑了,再去看旁边抿起嘴的黛玉,这眉眼可不是有三五分的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