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禀报给将军,将军曾说,只要寻到古剑者,必有赏赐,我可粒粒记得。况且此等邪剑,不速速上报,难道坐等大难临头不曾?”
“那倘若你是当今的皇帝呢。”
“那当然更要禀报了,难不曾他不知古剑丢失的后果。否则不然如此不爱民,当什么皇上。”
副将双目圆睁,有些生气,以为这是将军在戏弄自己。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统军,杀敌,威望在军中都很是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善,处处为那些缚鸡着想,你说你这么善,日后我要是犯了死罪,你也帮我顶了算了?”
牛辅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自己那年轻的副将。副将摸了摸头,一脸的心虚,明白将军这是打趣自己刚刚替别人揽错的事,并口不言,只是嘿嘿笑着。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傻么,你说皇帝应该体恤官员,爱戴百姓,可当你真正坐上那个位置时,在见到身边那些虎豹豺狼后,你会明白什么体恤官员,爱护百姓都是狗屁,在这数百双眼睛,与无数暗地的谋划中,你会明白如今皇帝,就是只是想活着,都是一件难事。
古往至今,欲成大事者,如兵仙韩信,越王勾践,忍辱负重使他们成就枭雄,而知情不报的他,便是此般人物。
倘若他真的发现了古剑,却选择了隐瞒,我不会多说陛下一句不好,反而我甚至会夸奖,对其自填一分尊敬,或许下一次见面,我会由心的送上那句见过陛下。不过要没有发现,那就另当别论了。”
牛辅收起严肃,眼神复杂的望向殿外,时代的趋势使他不得不依附与丞相,为丞相做牛做马,备受骂名。若是可以牛辅真的不愿意与这样的人,作为对手,可是事已至此,这也不是牛辅可以决定的。
一瞬之间,牛辅的眼神突发变得犀利,好似一柄利剑,杀机四射。
午时三刻,落日的红晕映射在这栋位于半山腰的大殿,在位于大殿不远处,一条清幽竹道后的山崖之上,坐落着一古亭。依云架雾,山峦嶙峋,日落西山,层林尽染,此等稀世之景,却鲜为人知,实在可惜。
在古亭之中,一身穿黑袍的男子,正经危立,好似在等待着某位贵重之人,在男子身前那个石桌之上,摆着一壶老酒与一酒杯。
一壶浊酒喜相逢,何必曾相识,正乃此意。
眼见落在男子身上的余晖,越发暗淡,男子也为之开始动容,一声叹息,便要提酒动身离开。
只是这时,一阵轻快有序的脚步,缓缓从竹林外传来,林间簌簌,风雨如晦。
只见,一位身穿黄袍,衣间相映着数只五爪金龙的少年,满面春风,缓缓走出走出竹林,走向古亭,来者不是沐泽又是何人。
黑袍男子不见神情,只是默默为沐泽,到了一小杯酒,递向沐泽。沐泽没有多言一句,拿过杯子,便一口闷下。
“见过陛下。”男子没有下跪行礼,只是双手抱拳,微微曲弓行了一礼,好似江湖豪杰之辈。
“古剑一事是你干的?”
“是也非是,我只是听令行事罢了,真正出谋划策之人是一位大人,另外叫我在此等候的也是那位大人,他说陛下要是来了,便让我敬陛下一杯。”
听着黑袍男子的话语,沐泽没有一丝一毫惊讶,反而很是平静。其实沐泽早已猜到了,黑袍男子口中那位大人的目的,否则沐泽又岂会在看到案板暗层的行字后,按照那行字意来到此地,自然胸有成竹。
“大人让我在此等候,说是如果陛下来此,便让我问陛下一个问题。”落在男子身上的余晖已经不见踪影,一轮明月悄出山头,月光潜入凉亭中,好似捣蛋的孩童。“面对当前局势,陛下有何法破解,又有几分把握。”
由于处于古亭内侧,照射来的月光皆被古亭挡去,沐泽至身与黑暗,双手不见五指,面对那位黑袍抛甩出来的问题,感到甚是忧愁,不知何解才能令其身后那位先生,感到耳目一新。
沐泽倍感苦恼,索性身躯向前,走过黑袍男子身边,到那木栏山崖前,吹着寒风,望向明月。
今日有明月,月照簌竹林。
“其实说句实话,面对就算面对眼前这个棘手的局势,我也丝毫没有办法,更别说更长远的事了。”沐泽的话语尽显无奈,倒不是沐泽无能,只是眼下形势,只允许他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我可以向先生保证,只要先生愿意助我,包括此次,以往的总总算计既往不咎,之前所言必然所实。”沐泽缓缓转过身来,在那洁白的月光下,沐泽那不算俊俏的脸庞也完全显现了出来,好似谦谦君子。
“其实倒也并非没有一丝小算计。”似乎是酒劲缓缓上来,沐泽的脸颊露出丝丝红晕,借着酒劲,沐泽的声音越发洪亮,脑中却不由浮现出一女子模样。“曾有人跟我说,这片天下其实就是一盘棋,董卓与诸侯们其实都是执棋手,而如今的我,只能算的上一颗无用的闲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曾向她询问破局之招,在好一番苦求下,她说了一个字,乱。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这'乱’字之意,既然大家都想在这盘棋上下一子,棋盘太小可不行,所以我打算再乱些,,我不仅要推翻这局棋,还要再以天子之位为赌局,广邀天下豪杰共为执棋者,乱他个天翻地覆。”
丰饶天下先,又能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最终站在那位置的也只会是自己。
听着沐泽的一番事业,藏在黑袍之下的男子,明显变得呼吸紧促起来,就算有面甲阻碍,也难掩其兴奋,为其心甘敬上一礼。
身为江湖人士,男子一直秉持的便是以暴制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此理。在男子眼中,沐泽能有这份见解,愿意以乱治乱,而不是用着一些无用的大道理去劝解,而感到欣慰与高兴。
“陛下今日之言,我会一五一十,丝毫不差的传达给那位大人,至于那位大人对此态度如何,我不得而知。另外那位大人让我转告陛下,明日清晨在御花园中央的湖中庭,他会前来面见陛下,还望陛下能早些前去。”
黑袍男子起身离开,领走前看到石桌上的酒,还不忘出言提醒沐泽,毕竟在这么寒冷的天,酒还能驱寒,免得患病。
看着黑袍男子缓缓走向竹林,融入黑夜,沐泽叫住了他。“我有一问,不知是否能为我解惑。”
“可。”男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一时四目相对。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若是那柄古剑没有被人找到,从而引来祸灾怎办,或者你压根不知古剑的传说?”沐泽紧盯男子,似乎很想得知答案。
“知道啊。”黑袍男子淡然一笑,语气分外的随意,就好像一件小事一般。“陛下可知我身为江湖之人,为何会替那位大人做事吗。曾在我初入江湖之时,因为见识过浅,犯下了一桩大错,而替我解决之人正是那位大人,因此也才有我来此还情一事。”
“至于我所做之事,会不会引起天灾,我不知,但我相信那位大人不会如此,毕竟无论谁或多或少,心中还是有那么些值得挂念的人,他也一样,甚至我还曾见过。”
男子转头走向竹林,在呼呼风声中,男子消失在月色之下。
沐泽又到了杯酒,就这么握在手中,不喝就这么拿着,望向山崖之下。
以太牢祭祖,以献血祭剑,以换天下太平。
远方灯火阑珊处,早已响起太牢的叫喊,想必祭祀依旧开始,沐泽便也放下悬着的心。
沐泽轻轻一挥手,一阵清风徐来,涌起千堆雪。古之圣皇,呼风唤雨,镇妖敕神,号令天下,世间万般臣服。
听恩皇令,值得嘉赏,就赏美酒一杯。一小股清泉好似天外之水,缠缠绵绵随风飘荡,流向远方。
“你小子真把自己当自己当神仙了不曾。”一道苍老的声音,浮现在沐泽心头,随即一位身穿法袍的老者,凭空浮现在沐泽眼前的山崖之上。
沐泽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有些尴尬。
老者可不管沐泽尴不尴尬,依旧是那副不见喜怒之样,问道。“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虽说只是施法小法,让那柄邪剑得以被几人发现,但毕竟还是违反了游戏规则的,你若是反悔可不好。”
沐泽还是那一副模样,不说话,只是喝着酒,仿佛老者从未出现一般,熟视无睹。
面见沐泽如此不讲理,老者也不生气,反倒为沐泽解释来。“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反正日后你定还是会有求我的那一日,这种事快不得。这次就当是我的一次歉礼吧,毕竟你比起其他参加者,着实惨了不少。”
随即老道的身影转瞬即逝,沐泽这才笑了笑,顺着月光,望向那轮明月,心中无限流逝。
而同在在这轮明月之下的荆州,豫才书院的后上之上,一名一位黑衣儒士,盘腿坐于一棋盘前,双目禁闭。
黑衣儒士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禁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露出一副金瞳。在那金瞳之中,无数条白色的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赶来,同会在那棋盘正中央,原本黑白对立一副棋局,就如有了第三方插足一般,多了一颗无色子。
一青衣小童踏着青石台阶,一手提着油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护着,防止风吹灭那脆弱的焰苗,呵护至极。
黑衣儒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对一旁提着油灯到来的小童,好像忽然不知。
黑衣儒士缓缓闭眼,再次睁眼时,那双金瞳依然消失不见,他看向一旁护了许久的油灯的小童,小童这才上前,为黑衣儒士换去油灯。
黑衣儒士是前几日来到此地,虽然不知其是何人,但见院长对其很是敬重,还亲排小童来此照顾吃行,想必身份肯定是不简单,小童自然不敢怠慢。
这几人照顾下来,黑衣儒士虽然一直紧盯着那副棋盘,从不离去,从不开口,小童却看到了几副神奇的景象。见到过,黑衣儒士不动,那副棋盘上的棋子却凭空出现,凭空消失,还会自己移动,说了神奇;见到过黑衣儒士眼中泛冒出阵阵金光;见到过清风大雨绕其行。这愈发让小童明白,这位名声不鲜的客人,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陆地神仙。
小童不敢多言,就连对同寝与室其余人,也不敢多言,毕竟世间传闻,神仙都有一双顺风耳,可听世间谗言,听遍世间心声。
几日下来,一主一仆,却没有一次交谈,可这一次,黑衣儒士却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小童,古怪的开了口。
“告诉你们山主,计划可以早早实施起来了。”
说罢黑衣儒士便挥了挥手,站起身来,望向那轮明月,随即他眼冒金光,提起一颗黑子,下在了下副棋盘之上。
他下了一子,下了一颗乱子,下在了那太平之日中,欲再乱世间。
这一夜,隐隐有龙吟低语,怒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