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本是传统贤妻母型的女子,刚才情感涌上头才有不顾形象之举,此时却羞于与贾环有过份亲热的举动,毕竟众目睽睽,于是不着意地挣开了某人的手,轻声道“环兄弟稍等,石头刚才去找客栈了,咱们现在离开,只怕他回来寻不着人会着急。”
贾环也知宝钗脸嫩,松了手道:“石头送宝姐姐回来的?”
薛宝钗点了点头道:“颦儿担心路上安全,便让石头兄弟送我们坐船。”
贾环笑道:“倒难为林姐姐想得周全,没关系,咱们先去客栈,留个人在此等石头即可。”
当下,宝钗主仆三人便登上了马车,贾环和金宝步行,往客栈的方向而去,沐野则留在原地等石头。
很快,马车便到了客栈,贾环果然已经提前订好了一间上房,宝钗主仆三人安顿下来,要来热水稍为梳洗收拾,这才把贾环重新请入房中。
此时宝钗已然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裙,显得朴素而大方,脸上虽不施脂粉,却依旧端庄秀美,正如原著所述的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难怪薛姨妈会说宝丫头最不喜欢花呀粉呀的,甚至连衣服也不薰香,实在是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很美。
贾环在屋内坐下,香菱奉上了茶水,宝钗的杏目飞快地扫了贾环一眼,见其似有疲态,不由心中一动,柔声问道:“环兄弟袖子上还有墨迹,眉宇间有疲态,莫非刚考完乡试便赶来此了?”
贾环笑了笑道:“宝姐姐目光如炬,我刚出考场便去了薛家一趟,听姨妈说宝姐姐三天前往扬州去了,还叮嘱老仆今日在码头等,我便赶来码头这里守候着,倒还来不及更衣换洗。”
贾环说着打了个呵欠。
莺儿和香菱不由都微微动容,不得不说,环三爷为了姑娘倒是真的上心了。
薛宝钗心中柔肠百转,鼻子禁不住又有点微酸,又见贾环胸襟还是湿的,方醒起了一件事,忙对莺儿道:“快去把平儿捎给三爷的那只包袱取来。”
莺儿忙把一只包袱取来,薛宝钗亲自打开,从其中拣出一件崭新的月白色长衫,走到贾环面前柔声道:“平儿姐姐真真是個极妥帖的,眼见天气转凉了,担心环兄弟带的衣服不够,便让我顺路捎些来,这是她不久前才做好的,如今倒正好用得上。”
薛宝钗一边替贾环脱去被泪不打湿的襕衫,然后换上这件崭新的月白色长衫,那柔和的眼神,温柔的动作倒像是妻子在服侍丈夫一般,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贾环看着宝姐姐近在咫尺的俏脸,嗅着其身上散发出来凉丝丝甜幽幽的香气,不禁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这时,薛宝钗替贾环重新系上腰带,正要将那只崭新的荷叶香袋也系上,动作却是滞了一下,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将香袋系好。
贾环并未注意到宝钗微妙的表情变化,只道:“谢谢宝姐姐。”
薛宝钗颊生微霞,退回座位上坐下,温声问道:“环兄弟的乡试考得如何?”
贾环微笑道:“应该不至于榜上无名才是。”
宝钗点头道:“那就好,如此便恭喜环兄弟了。”
香菱一脸崇拜地道:“那么环三爷岂不很快就是举人老爷了?”
莺儿笑嘻嘻地道:“可不是,举人是可以出仕当官的,到时见了三爷咱们得跪地叩头呢,要不你现在叩一个也行。”
香菱吐了吐舌头。
“香菱心实,莺儿你别逗她!”贾环笑了笑,又问道:“宝姐姐此去扬州可有收获?”
宝钗黯然摇首道:“林大人刚好出海去了,别人在锦衣卫指挥使易洪面前都说不上话,只能无功而返。”
“林姑父亲自出海了?”贾环不禁吃了一惊,自己离开扬州时,林如海的身体虽有好转,但领兵出海未免过于勉强了。
念及此,贾环不由担心起来,林如海的身体状况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五脏腑俱伤,在家好生将养着或许能活得长久一点,如今亲自领兵出海,光是船上那颠簸就够他受的,弄不好……
薛宝钗是可等心思玲珑,见到贾环的表情便猜出八九分,轻道:“环兄弟可是担心林大人的身体吃不消?”
贾环点头叹道:“林姑父病体未愈,并不宜出海。”
薛宝钗若有所思地道:“听颦儿的意思,她也劝过林大人,但林大人执意要去,也许林大人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吧。”
贾环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林如海并非贪功之人,此举显然是极不正常的,莫非自知大限将至,想以此行来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
对于一个文人来说,立德、立功、立言乃人生三不朽,而剿灭独龙岛,对于林如海这个文官来说,无疑是一件可以青史留名的军功,而且当初他也曾以剑起誓,誓言剿灭独龙岛,此行无疑是也他践行誓言之举!
“环兄弟,怎么了?”薛宝钗见贾环皱着剑眉,脸色明暗不定,禁不住关心地问。
贾环回地神来,微笑道:“没什么,宝姐姐这些天也累了,用过饭后且先休息,明日家去与姨妈团聚,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薛宝钗闻言莫名的踏实,点头道:“环兄弟你也早点休息。”
当下,贾环便离开了宝钗的房间,第二天亲自把主仆三人送回薛府,然后便直奔锦衣卫金陵镇抚司衙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