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攻战,癸丑日,王将军命先头诸军详败,诱敌深入,出奇兵横截其阵,擒获瓦岗将领罗士信,洪定坤等数人。此战立首功者为马承悦,于阵斩李密将领两员,王将军当即封赏为飞骑尉,赐财帛若干,马将军丝毫不取,将财物全与火伍,置换酒食,共同一醉,有古君子之风。罗士信腰肋间中数箭,马倒,伤重,命亲卫送至洛阳,洪倔强不降,肆口诟骂,被斩首示众。”汪利江叹道:“洛水,石子河,勿论水清水浊,勿论高低深浅,数月之间,吞噬了了多少英雄性命!”众人听前一段还高兴,听后一句则默默不已,那黄勇即道:“那我军损失多少?”
汪利江看了黄勇一眼道:“大丈夫血染沙场,当马革裹尸,仅江淮军八月初来,折了四千余兄弟,九月折了三千余兄弟,十月折了五千,十一月两千,有名姓之将,不下数十,其余各军,损失亦不下万人。左候卫将军费青奴,曾于宫中侍驾御前,十月辛巳,殁于战场,那个九月立功斩将的马承悦,在一场战斗中,重伤归来,医不可治!也终逝世,可惜可惜。”说罢叹了一口气道:“当时邢医若在,是否可救,也未可知?”
邢医说道:“老朽并非神仙,伤可分大小轻重,有必死,有可生,头为六阳之首,咽喉要害,此两处至重,人体内五藏,心肺肝脾肾,伤了则神仙也难救,只伤了肚,只肠破而出,却是可治,若是那寻常庸医,胡乱涂塞了事,必然会腹痛,大便脓血,三日后必死。”汪道:“唉,马承悦将军于乱军中拼杀,被数人围攻,肠流于地,肝破肺残,手下舍命救回,虽得许医施治,只残延半日。”大家都凛凛然,虽然见惯血腥,但一想那场面,也自觉心惊魄动。
汪利江望向高处,屋宇栋梁,烟腾屑飘,咳了一声道:“李密是人中龙凤,王世充将军也是人中之杰,瓦岗兵多,我军将勇,双方各施诡计,夜袭,间谍,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出变无穷,应对机警。若是寻常碌碌之辈,撑不过三个回合。”汪此时论得失,并不避讳,虽未明点,这句话说的并不好听,洛阳刘长恭,段达等听到当羞愧,所幸在场江淮兵士居多,众人听了也就听了。
“十二月,我军过洛水偷袭仓城,李密还袭黑石堡,双方互有攻守。中旬,中使促战,此时国内形势日坏,本来各地烽火,各地郡守,通守,屯营兵将,堪堪随处扑灭,然而,李密势如狂飙,肆虐中原,如磁石般,将各处隋军吸来,此处勉强得以支撑平衡,但其余地方则胜负易手,河北军来,黎阳失守,窦建德猖狂;关中精锐出潼关,国之大蠹晋阳李氏,随即起兵,袭取长安。”手中树枝虚点,道:“天下富庶兵强,有望成帝王之基业之地,关中,河北,都陷入反贼之手,更惶论江东岭南割据之地。行路艰难,虽无消息,我家乡定也是盗贼充斥,良莠受害,不知家乡父老如何了。”说道此处,黯然神伤。
汪左右回看道:“泰祥兄弟,与我弄点水喝!”乔泰祥听声应喏,正待寻水杯,舒渭城道:“这边就有,何须舍近求远!将军吩咐便是,你等在战场拼杀,我等敬佩。”说罢,执手茶杯送上,原来舒知人话久口干,渴必思茶,已做准备。汪道:“多谢!”见手上茶杯好看,白壁透影,仔细观瞧了一下,说道:“邢师之杯,必出自邢窑,薄如纸、白如雪、质如玉、光如镜,精品,方才洗手之铜盆,鎏金花纹,上品,也必出于名匠之手。”
邢医笑道:“汪将军,日后你背靠锦屏,金馔玉堂,庭院芳卉鱼池,可也请老朽观摩就好?”汪道:“邢师客气了,邢师平日里所交贵人,王公宰相将军隐逸高人,若屈尊来我之陋室,汪某求之不得,真使我蓬筚生辉!”邢医又道:“多备茶杯,请诸位也饮些茶水,此茶出自闽越武夷山,口感甚佳。”弟子们乱纷纷来忙,燕琪对诸人道:“在场诸人众多,茶杯不够,但水囊装一点,尝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