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彪爷去过珊珊的梦境后，程直这几天总是恍恍惚惚的，好几次电话拨到一半，又将号码删掉。她想跟父母确定一些事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像个被太阳暴晒过的毒蘑菇，她游离过的地方，连空气都散发着毒气般的负能量。

孩子们熟悉她这种状态，往往这种时候，不管有事、没事最好别去打扰她，否则总能引爆一座活火山。这不，小儿子刚刚玩忘了，一脸灿烂的跑过去，“妈妈，妈妈。”

“哎呀，又有什么事啊？你就不能自己玩会儿！”程直很是烦躁，吼孩子的话想也没想直接喷涌而出。

小儿子一听特别委屈，瘪着嘴巴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眼睛里的泪水早已啪啪往下掉，大儿子打开门，重重的将它往回一推，伴着门的哐当声，喊：“弟弟，过来，我们不理那个神经病，欸，我们一会儿拿钱下去买饮料啊。”

小家伙这才停止悲伤，屁颠屁颠的往大的屋里走，只留下这程直气呼呼的干瞪眼。

又过了一会儿，小儿子拿着手机走了出来，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电话，你爸打的。”

程直白了儿子一眼，小家伙一改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灰溜溜的跑了。

其实程直也知道刚刚自己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不对，可这么多年了，她却一直控制不好，每次和孩子吵完，她都会后悔，甚至深深的自责。她想或许自己当年也是这样把父母气得够呛的吧？想到这些突然她对珊珊的病有了新的想法。

她跟父亲寒暄了几句，然后找了个由头便扯到了以前，“爸，我前几天看网上怎么说我小时候那几年发了很大的洪水呀？”

“嗯，那几年哪，是经常会发洪水，你出生的前后几年都是。”

“哦，我以前总听你提起六几年、五九年，每次说水大，听得多的也是说九八年，我那天一看到也是特别奇怪呢。”

“不止这几个年份，前几年不是也有场大的洪水吗？”

“爸，你们那时候日子不好过吧，好像以前听奶奶讲，你们刚搬到那里的时候还在树上搭了房子。”

“是啊，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我们也没有住到前面湾子来，你爷爷奶奶弄了点茅草靠在别人屋子旁边的弯树上搭了间屋子。以前哪，前面这个湾子根本没有几户人家，我们是后面搬到前头湾子来的，那时候挨着我们的是你德贵爹爹、广发爹爹，靠西的这半头呢是你幺爹爹、兴华他们几家、。”

父亲一谈起年轻时候的变迁话也多了起来，程直小心的寻求自己的答案，“爸，我以前听妈说过，德贵爹爹和他女儿都很喜欢抱我，发大水的那一年我好像刚好两岁，德贵爹爹是那年死的吧？”

“欸，是啊，是啊，他可真是个好人。”

“我记得以前你们说他总是去抗洪，是在我们那地方吗？”

“不光是只有我们那一个地方，他去哪里要看镇里的安排，他是有编制的，他那个位置后面就是你德广爹爹去接的班。”

“他和他女儿谁先死的呀？”

“哦，你说桑桑啊？她先走的，第二年，德贵爹爹也走了。”

“她好像很年轻，听说是喝药死的，她干嘛要想不开。”

“哎，都怪德贵叔他妈，你德贵爹爹忙，那几年总是到处去抗洪，对这孩子顾得少。那段时间兴华不是要结婚了吗，她老人家平时跟人家关系就不好，兴华家里准备了好多提亲用的东西，那时候，结婚兴打家具，早一两个月天天请人到家里打家具，为了气她们家，故意天天把那家具靠桑桑家这边晒。桑桑也是那么大了，本来就有一些敏感，她奶奶一想到结婚要准备那么多东西就骂她是个赔钱货，整天埋怨儿子，又不是亲生的，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天天叨叨叨，关键是话还说得那么难听，后来这孩子就做了错事呗。”

程直听了特别难过，她怕父亲起疑，又胡乱聊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