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跟吴娘子可是老交情了。”
月蔷看不懂徐慕欢为何不想见她。
“她可不是芝兰,登门只是闲叙而已。”
月蔷还不懂,说:“裴娘子不也总来找您出主意,家里有个大事小情都要跑趟王府和英国公府。”
“姑爷还笑呢,说您和王娘子快成裴娘子的门客了。”
徐氏叹气道:“你不懂,当初在潜邸时,陛下一缺银子就找程将军去办,不是因为程将军是诸将中办事最牢靠的。”
“而是因为程将军胆子小、不贪心。”
“可吴家就不一定了——”
徐慕欢说一半留一半,心想,吴不知善谋好利,吴涯长袖善舞,这个节骨眼,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徐慕欢得见她,怎么也还没到割席断交的地步。
不提她跟吴涯的私交,两家郎君还是同僚呢。
吴涯在徐慕欢的意料之中,她来就是为了说过所。
“我不知你有没有听说,我是听说了,西去贩丝的两道过所,一个给了徽州翁家,一个给了苏州冯家。”
“过去一道过所的时候都给了李家,如今增加了,徐安人和李家反而一道都没有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
吴涯见徐慕欢没有按她的意愿搭腔,只是不语喝茶,又说:“徽州翁家我知道,也有过巨贾之名。”
“可这苏州冯家,名不经传。”
徐慕欢讨厌这种试探。
既然提交情,就不该拿对付外人那一套,说话如此不侃快,试图牵着人步步入圈。
慕欢乜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既有备而来,事事都打听清楚,何必要我陪你一唱一和呢。”
吴涯见徐慕欢还是一副清高相,讪讪一笑,说:“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难道不知俞郎君和徐娘子是清流之辈。”
“肯定是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可你不知道翁家跟你姐姐在生意场上有旧怨,那冯家跟你大姐夫旧怨更甚。”
徐慕欢仍是波澜不惊,回答道:“就这事儿啊,我已经知道了。”
“我还知道,内个苏州冯家是冯侍郎新任爱妾的娘家。”
“她原本是李家的一个女使,唤作艳雪,不知怎么离开李家,又不知怎么进了冯侍郎的内宅,已是宠冠内宅了。”
“你一点儿不着急吗?”吴涯看不懂徐慕欢的姿。
“他们两家得了过所,和兴源与金玉商号的东西,一件也别想出玉阳关。”
慕欢一笑,“和兴源与金玉商号守着织造局已经是皇恩浩荡了,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吴涯不甘心,她猜徐慕欢肯定不知道西去贩丝能赚多少钱。
“那都是真金白银。”
她翘了三根指头在桌面上点了点,“几万两银子,说没就没了。”
徐慕欢只觉得她那三根手指上的两枚大宝石戒指晃眼。
慕欢心里有数,吴涯来可不是抱不平的。
吴不知如今是何家的靠山,又贩糖又贩瓷器的。
今年贩瓷的过所被别人拿走了,如她方才所说,真金白银少了能不心疼么。
她以为两个吃亏的人肯定能结成同盟去复仇。
吴涯直言道:“冯侍郎内个小妾跟他同姓,明知如此还要纳同姓为妾,这可是犯法的。”
“台谏一参一个准。”
九翎律例里确实规定同姓不婚,否则以私通罪刑处,徒二年。
但礼不下庶人,民间屡禁不止,久而久之,只要不是背德乱伦,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慕欢当年确实做过调查万娘子,并把证据给台谏的事情。
但那是万娘子行贿被拒后四处诋毁她,且行贿这种罪与同姓而婚怎可相提并论。
徐慕欢没有把话说得难听,委婉道:“吴娘子,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群而不党之人。”
“我们只是不党同伐异、结党营私而已。”
吴涯当即变了脸色,她听出徐慕欢在讽她,连告辞都没有,起身便走了。
月蔷见吴涯如此盛怒,问:“要不我追去送送?”
“不必了。”
徐慕欢摇了下头,叹气说:“就算是至亲至近之人,若道不同,终有分道扬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