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其四·龙有逆鳞触之即死(2 / 2)

“你说的,是古之会的初代会长吧?”

“嗯。”

“我确实有个疑问,据我从各种渠道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古之会的初代会长并没有多强的力量,可是为什么你们愿意帮他,甚至在他死后还……可别说什么被他的道德感动了,我知道你们不会有这种感情。”

“真要讲的话,龍他,嗯,该怎么说呢,唉。”风战啸叹了口气,我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装模作样,“他什么都知道,他的失败,他的死亡,在每一次胜利的庆祝上,在那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知道他无能为力。我们告诉了他,可他什么都没改变。”

什么都没有改变。风战啸还在含糊其辞,因为概念体绝对不可能会被区区个体的感情所打动,这是他们的天性,他们绝对出于某种目的才会帮助古之会得到世界的统治权。

“我们帮助他,只是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罢了,不是说我们对他的命运感兴趣,也不是说他展现的愿景有多迷人,只是,既然他对我们以礼相待,那我们也就乐于表达我们的善意,仅此而已。”

善意,吗?

我差不多能理解概念体的想法了,答案是没有想法,只是随自己高兴而已。

“你们可真是……是那个吗?”

走了无数道路,翻过一座山之后,我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一颗大得无法形容的圆球浮在四脚架上,那圆球不断地变化着色彩,表面有无数部件在运作,从远处看就好像圆球表面掀起一波又一波浪潮:“虽然很想吐槽一下为啥没有一点现代痕迹的灵界会有科技感这么强的东西,不过那就是目标了吧?”

“对头,被洗罪海包围,负责让灵魂转生的仪器,轮回仪,想想第一次造这玩意的时候犯了不少错误。”

“你造的?”

“是啊,毕竟灵界也算是我的概念的管辖范围。”

“所以换句话说就是你找我来砸了你家?”

“应该叫合法拆迁吧?”

“你们还有适用自己的法律吗?”

“没有法律不就是合法吗?”

“……行,你是大爷你说了算。”我加大揉搓布娃娃的力道,也不知道分身的感觉能不能传到本体上,“那我要怎么穿过那个洗罪海?”

“你的思维还是被局限在物质上,格局没有打开。”布娃娃挥舞着没有手指的手指着轮回仪,“之前是没有看到,现在目标就在你的视野里,你居然想着怎么靠近目标?”

“远距离攻击?我不会啊。”

“所以说你的思维被局限了。你有力量,而你需要做的就只是把力量发射出去而已。”

“说的简单,这种事情不是要练很多年的吗?”

“错了,那种把力量转化成冲击的方式还是物质生命的方式,你是铸体,你的身体有一半是概念世界构成的,你要做的就是把‘力量’这一概念实体化然后发射出去,虽然表现形式差不多,但是转化率和难易程度比那些气功啥的好多了。”

力量的概念实体化?我想象着我的拳头打碎了一座高山,想象这个动作需要耗费的精力,想象这个动作是如何实现的,想象这个动作中力量的流通与释放,然后,我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凝聚在我摊开的手掌上。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就是知道它就在那里,就在我的掌中盘踞,而我,只需要将它对准我的目标,它便自动冲向我的敌人。

击中了,我眯起眼睛,早在它命中的前一刻幻象就告诉我没有效果。是我想象的力量太低了,还是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防护?我询问道:“力量太弱了?”

“显而易见,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刚刚的威力一个普通‘天灾’都做的到,你有那么多力量格局就这么点不合适吧?”

那就,加大一点吧,我思索着打爆一颗星球需要多少气力,然后释放出去。

效果拔群,只是仅仅让轮回仪的表皮有了些许磨损,然后当“浪潮”涌现又退去之后,那些小损伤也就消失不见。

“这么硬?”

“有点难办啊,你现在还是需要依靠想象来发挥力量,但是你的脑子很明显想不出啥东西。”

“你别拐着弯骂我蠢好吗?”

“要不你就试试全力?”

“倒不如说一开始就该全力吧。”我想象着自己筋疲力尽的样子,想象我耗尽所有力量,然后,将这力量爆发。

一击命中,我完全没有料到我的全力居然远远超过击毁一颗星球的力量,那轮回仪虽然没有化为齑粉,但是起码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球体,而且从那高耸入云的支架上摔了下来:“那么接下来……怎,怎么……”

“我就知道。我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但是还没有接纳自己在概念世界的本质的你还被拘束在有限的物质之中,所以你的力量不像我们一样无穷无尽一口气打出全力当然会虚脱了。”

“那你,不早说。”我躺在地上,全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我感觉我被整颗星球压住,身下是无尽的虚空,我一直在下坠,没有尽头,连同意识一起逐渐下沉。

“我的建议是别睡,不然醒不过来的概率很大的。”我感到脸上多了一些重量,勉强睁开眼睛,风战啸在用那两个拳头一左一右拍我的脸,“我这状态可做不了人工呼吸。”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人一点动手的想法都没有而且尽知道开玩笑。

“不过倒是可以心肺复苏,忍着点。”他踩在我的心口,“弹性不错哦。”

待会儿我一定要把这个布娃娃扯个稀巴烂。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的心脏迎来冲击。

痛苦转眼间就超过了疲惫,我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真是难以言喻的感受,就好像有人扯着我的心脏把我拉起来然后又粗暴地松开,这绝对不是一次下砸可以做到的:“姑且问一下,你不会是医疗人员吧?”

“用现在的话讲,我确实是个奶妈,不然我怎么把你的灵魂塞回去。”

“那我下一招用轻点力气留一点力量你是不是能一口气给我补充回来。”

“呃,是可以,不过我的建议是不要。”

“为啥?”

“首先这种行为就是在违反规则的边缘蹦迪,然后你现在压根承受不住我的治疗,刚刚的治疗量已经是我尽可能限制之后的水准了,结果都已经超过你能承受的范围太多以至于差点把你奶死。”

“治疗还有承受上限?”

“那是这样的。”

好吧,看来我的常识还需要更新一下:“那我少用点力多来几发吧。”

差不多只用了刚才一半的气力,瞄准已经砸在地上的球体,但是比我预想中的损伤要低好多。

“怎么回事?”我眯起眼睛,看到球体表面有一层薄薄的光幕,如果我的眼睛和记忆都没有出问题的话,这些光幕之前还是没有的。

“啊,自动防御系统还好着哪?”

“这么有现代感吗?话说这玩意不是坏了吗?怎么我感觉它一直在正常运作啊?”

“哦,因为代码报错了以至于让灵魂转生的功能停用了,其他功能都还健在的。”

所以你连一串代码都懒得改是吧?我已经看穿这个人了,甚至我毫不怀疑他最初制造轮回仪的时候就发现有问题但是因为一时半会儿坏不了干脆不修了,等坏了的时候又懒得处理,直到现在他甚至都没有修一下的想法还让我来这里销毁这些明明没啥大毛病却非得被他说成报废的玩意。

话说回来,如果这玩意是一个程序,那么除了刚刚的“防火墙”外,不会还有“杀毒软件”吧?

我的预感由于能力的问题一直没怎么失灵过,我看见球体表面凸起,形成一颗又一颗小球从球体身上分离,然后变成一群爬虫一样的机械生物,正在飞快地朝我这里奔来。

真是离谱,这功能也太全面了吧,别告诉我要是靠近了它还能变成自动炮台什么的。

然后下一刻一束激光(?发射了过来:“这什么玩意,都毁了一半了还有这功能?”

“轮回仪哪怕只剩下百分之一也不会影响其功能,除非你能直接抹除掉它的代码。”

“那我们毁掉它的意义在哪里?”

“像你现在只毁掉了一半,那么那些自动防卫者就只会把你杀掉,但是如果你毁个七八成,那么它们就会把你送进处刑殿,然后你就可以在那里大杀四方了。”

“不都不影响功能吗,怎么处罚还分程度的?”

“面子工程是这样的,上面有要求呗。”

“你不就是上面吗?”

“那倒不是,我在概念体里的阶级只能排第二位阶,虽然第一位阶就只有两个,不过就算只有两个摆烂的货色也不能不承认他们算是我的上层。”

“你们还分位阶的吗?”我已经把握了诀窍,只要赶在那些机械爬虫来之前破坏掉轮回仪就行。

“作为我们本质的‘理’自然是没有差异的,因为本来就是一个集体意识下不同的子个体罢了,不过由于成为了概念体,意识不再相连,自然也就产生了阶级差距。”

“那我挺想知道‘平等’这个概念体对于位阶是怎么想的。”

“没有这个概念体,‘平等’这个概念还不足以支撑起一个概念体的出现,即便它在概念世界的力量很强,但是在物质世界它几乎没有投射。”

因为没有真正的平等。我自认为理解了他所述的话语的真正含义:“我是为哪个概念体制造的容器?”

“……命运。”

“但是祂死了,离下一次出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祂不会再出现了,在概念世界的‘理’已经被吞噬,祂已经回到了集体意识当中,下次出现就要到下一个循环了。”

“……这么一想,这个物质世界的存亡对你们是不是没有多少意义?”

“意义无关大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即便是物质生命也很少有人如你一般多愁善感,可惜,这对你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

多愁善感?我?“我记得才有人骂过我冷血。”

“不是说你是否会哭泣,而是说你对生命的态度。你不在意花是否盛开,但是会在意它的凋零。那些眼光被局限在短短的岁月之中的凡物自然不能理解你的情感。”

“……你是在劝我不要和过去多做纠缠吗?”

“既然你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你还能与你的过去和谐相处吗?”

“你们不是伪装得很好吗?”

“但你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伪装,就和我那个老朋友一样。”

“有我的能力,反正也就差不多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在我看来这个概念体也是如此多愁善感,居然还会表达自己的关心。满天的机械爬虫铺天盖地地飞来,幻象所展现的正是我们所期望的未来,那么就不需要反抗:“虽然我不希望我周围的人死亡,不过哪怕真的发生了,我大概也不会那样歇斯底里。”

“情感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我被一只机械爬虫扛着,风战啸就站在我的背上,“真要说的话你只是不觉得会遇上那种情况而已。”

大概吧,我承认他说的对,我不觉得有我的能力还会发生那种事情。

“你回去后呢,如果闲得发慌的话就去你们国家的边境好了。”

“不可理喻的事情太多,都没什么实感,不过我要是擅自把他们免罪了,那个‘神难’不会生气吧?”

“事先说好,我打不过他。”

我颇感无奈,怎么这些高维度的存在都喜欢用打架来解决办法呢?“就没有和平点的处理方式吗?”

“你觉得那些人要是打的过还会老老实实待在边境吗?”

都不知道该说这才是正确的,还是从始至终都错了。

“一开始我以为靠着预知未来就能够改变这次的结局,但是实际上我缺乏力量,现在我有了力量,却觉得我离自己的目标越发遥远了。”

“你这就属于瞎操心,在其位谋其职,不够这大概也是你更偏向物质的证明。”

说来,是为什么呢,我能看到的幻象愈发清晰,也愈发繁杂,但也更趋于同质化。未来的走向无穷无尽,但能做的选择却寥寥无几,就和那片金色的空间一样,虽然我永远走不动边界,但是无论走到哪里,入眼的景色也只有那些罢了。

“你能教我怎么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吗?”

“……明明以前的你都是那样过来的,以前咋样就咋样呗,找份工作过日子就行了,还能怎么样。倒不如说普通人的生活也是各不相同,凡事要是去定义或者解释最终就只会沦落成没有意义的咬文嚼字。所以只要随波逐流就好了。说来你是那种人吗,就一夜暴富突然就感觉自己不一样了结果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的那种。”

“说的太毒了吧。”

“毕竟我是吐槽役。”

“啥?”

“就专门负责吐槽的那种,相声里的捧哏,听说过吗?毕竟一起生活的要么说不出一句话要么专讲些没趣的话,没我吐槽的话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你们概念体是群居的啊。”

“只是凑巧遇上了就索性一起生活了。”

“这不挺好的吗?反正你们和其他人也没有共同话题。”

“你嘴也挺毒的。”

“彼此彼此。”我试图翻过身来,用了点力气就做到了,只不过钳制住我的机械爬虫的肢体扭曲了一百八十度。

我看着灰色的天空,只感觉一片空虚:“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能看到未来,又有了可以改变的力量,我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惊喜呢。”

“你这就是飘了。”

“也许吧。”我闭上眼睛,沉浸于幻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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