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能垂首说道:“神秀上师请讲,惠能洗耳恭听。”
神秀说道:“适才你我有言在先,若贫僧败了便放你离去永不纠缠。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当遵守约定,亦望你今后好自为之,万不要再回中原自找麻烦。至于你说弘忍师傅为何将衣钵传于你而未传于我……”神秀低头沉思片刻,忽的扬起头眼中又射出平日犀利的目光,正声说道:“是渐悟为正道,还是顿悟为正道,你我孰优孰劣,一切就交于后人评说吧。”神秀讲完昂首阔步而走,智德跟在神秀身后,眨眼间二人踪影皆无。
惠能目送神秀背影,口中轻言道:“神秀师兄你今日开悟,再不理俗世纷争,日后成就必不可限量。”
汤予看神秀走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听惠能小声呢喃,问道:“惠能师傅你说什么?”
惠能不愿多言,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惠能说罢朝汤予深施一礼,说道:“多谢汤大侠护我周全,小僧感激不尽。”
汤予斗败神秀这般绝顶高手不免欢喜,但回想方才的惊险仍是心有余悸,忙道:“惠能师傅万万不要客套,神秀虽走,然此是非之地绝不可久留,你我赶路要紧。”
惠能知汤予说的在理,点头答应一声。二人不敢耽搁朝南而行,岂料刚走了没几步,突的寒光乍现,一柄利剑自路旁树后猛刺汤予心窝。汤予方才听神秀之言,知神秀为人刚直断不会说谎,本以为东山寺的追兵尽退,万万没料到树后居然还会有人埋伏。亏他反应神速,情急之下向右横跨半步避开心脏要处,可那柄长剑诡异迅疾,就听“噗嗤”一声轻响,汤予左臂被长剑刺中,剑尖入肉寸许。汤予痛彻心腑连忙后退,同时右手向前猛击一拳。
来人一击得手收剑撤招。汤予左臂血流如注,所幸剑上无毒又不是紧要之处。他运动真气于右手食指之上连点“天府”、“云门”、“侠白”、“中府”、“尺泽”、“孔最”、“须渠”七处穴道止住流血,刚要开口大骂东山寺行为卑鄙,然看持剑偷袭之人并不是和尚。
只见此人穿着一件雪白的印花长袍,身材修长婀娜,无帽无冠,头发盘成发髻用白幞头包好,项下挂着铁十字,脸上系着一方白巾遮住面容,而她所使长剑更是怪异,剑柄有大大的护手,剑身奇窄,最宽处仅有一节指头粗细,却比普通刀剑长出许多。
汤予一惊非同小可,脱口说道:“是你!你是景教的法王……”
这白袍人确是景教三大护教法王之一的哈丝娜。前日景教大法师马吉达伙同魔教教主天魔帝君傅灭夜袭少林,少林寺遭遇灭顶之灾,眼看就要一败涂地全寺尽没,没想到被汤予凭一己之力挽狂澜于即倒,解了少林之危。马吉达人算不如天算,虽心有不甘但天魔帝君傅灭依诺而退,景教门人也损失不小,尤其三大法王中两位被人重创,元气大伤。马吉达迫不得已只好率众人北回突厥休养。旧时的西方世界政教合一,神权大于王权,马吉达自幼受此熏陶野心极大。他自中土一行后对华夏的富庶丰饶垂涎三尺,深感中华人口稠密,幅员辽阔,乃是天下最适合的传道之处。自己若能在大唐开宗立派,讲经布道,平生心愿足矣。况且他早听说七星龙渊剑关乎天下社稷,李唐江山,谁能得之便有改朝换代,一统天下的实力,更兼他对汤予恨之入骨,便令哈丝娜潜入中土,杀死汤予,伺机夺剑。哈丝娜领命而行,一路打探汤予行踪,寻到了东山寺。适才汤予和神秀一场恶战时她恰巧赶到,只是汤予、神秀正全力拼杀并无觉察,哈丝娜这才藏身树后待机行事。
惠能不识得哈丝娜也不知她因何忽施暗算,不过看他白纱遮面藏头露尾知其定是恶人,随即挡在汤予身前,口念佛号,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凭的恶毒!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该对人偷袭暗算,痛下杀手。此行径同禽兽何异!”
惠能一番话讲的义正言辞,浩气凛然。哪知哈丝娜充耳不闻,两只眼睛自面纱后射出一股冰冷的杀气。常言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惠能的目光与哈丝娜目光一碰,心头不禁涌起阵阵寒意。
汤予稍稳心神,他在少林寺曾亲眼目睹哈丝娜和宗悔交锋,知她剑法了得,唯恐惠能有所闪失,伸手将其拉过一旁。哈丝娜的目光从惠能脸上移开,冲汤予说道:“汤予,给我七星……龙渊剑,否则你死……”说的尽管是汉语,可语调生涩,字字断开,用词也和常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