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平日里给人看病,也不会过多苛责”小梅向李建中笑了笑“但是他们都会尽力去凑的”忽然想到什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跟歌哥认识”
原来,当初小梅在京城,本以为可以靠行医维持生计,不想京师藏龙卧虎,医馆众多,自己远没有在外省时,因当地人才匮乏而吃香,反倒连建立医患信任都困难,愿意让自己看病的,大多也是本就没钱去医馆的,因而自然也付不起酬劳。
某日,小梅给一家出完诊,对方却无钱可付,小梅不忍逼迫,只得伴着那一家人的千恩万谢,从那户人家院里出来,手上拿着的,是对方给的两个白面馒头,这还是那一家人攒了许久不舍得吃的口粮。
小梅待到门关了,才小小地叹了口气,一转头,瞥见不远处的墙根儿,倒着一个人,赶紧上前查看,那人一身破旧的粗布棉衣,头发乱糟糟的,小梅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将包袱放在一边,合目搭了下脉,发现倒是规律强劲,只是凑近了才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恍然只是醉倒了。
“京城连乞丐都有钱喝酒啊。”小梅不禁喃喃感叹,这时,肚子里咕咕作响,小梅看了眼手里的馒头,又看向身前倒着的醉汉,无奈地悄声自语“我还得倒贴钱给人看病,哎,也不知道谁更惨一些”想了想,微微一笑道“碰到了就是缘分吧,见面分一半。”说罢,把一个馒头放到了那个醉汉手里,遂将方才因着急放下,散落的包袱收拾好,起身离开,却没发现,身后的醉汉慢慢睁开了眼,目光清明,全无醉意,只定定地落在小梅越走越远的背影上。
小梅不舍得再花钱,便只一心一意地啃着手里的馒头,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隐约见得前方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方才那个患病老者的儿子,见其行色匆匆,心下关切,便跟了上去。
那人先是去了趟当铺,出来的时候,满脸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离开时一双手紧紧揣着,一直没放开,小梅心道:那家难道是为了凑药费去典当了什么么,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欢喜酬劳有着落了,便尾随而去。
不想那人竟又去了赌场,小梅以为对方是想火中取栗,寻个挣快钱的门路,怕他把自己的酬劳给输没了,又怕对方发现自己跟着,便易了容,才随之进了赌场。
小梅在赌场里,找到了那个病患的儿子,发现他已经上了赌桌,买定离手,便有心助他一局,在色子落下的瞬间,悄然出手,用一枚银针,打偏即将落下的色子,果然一招翻盘,小梅观察到,赌桌上的店家和老千互换了一下神色,似有所感,赶紧将银针收了。
那人既赢了一局,便想收手,店家自然不肯,联合老千一起怂恿,哄得他又拿出一部分下了注,小梅知道若再帮他,怕是就真走不了了,便顺水推舟,让他输了一局。果然,那人说什么也不再下注了,店家见如此,也只当他之前运气好,任由他离开,小梅赶紧也跟着出去。
赶在那人回家前,小梅赶紧上前打招呼,那人倒也爽快,付了小梅出诊的费用。得了钱,小梅却舍不得住客栈,便想着找个地方凑合一下。
有得必有失,小梅寻觅宿处之时,阴了一整日的天空,渐下起了雨,北方不似南方绵绵细雨,雪片似的大雨点,不一刻就让小梅淋了个透彻,赶紧就近,寻了处有屋檐的地方暂且避下,正收拾一身狼狈,耳畔隐隐传来一段熟悉的曲音,一抬头,发现原来是个戏园子。
小梅掂了掂手里,并不够再吃几顿的酬劳,被曲声引着,一步踏进园子里,跑堂的赶上来招呼“客官,您看,这天儿下雨了,我们这场子也歇了。”
“你们要不要旦角?”小梅目光寻着曲声源处,喃喃自语。
“啊?”跑堂的有些诧异,待反应过来,向小梅道“那你等会儿,我去找老板。”
不一刻,跑堂的将老板请来,后者打量了小梅一番,回头跟跑堂埋怨道“花旦和铃医分不清啊!”
“我我会唱《西厢记》”小梅鼓足了勇气,毛遂自荐。
“你会唱《西厢记》?”老板满是怀疑地看了看小梅,昂首示意“那你先来一段儿,我听听。”
小梅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回忆起曾经那个人教过的,挑了自己最拿手的一段,清唱起来,恰到好处地适可而止,向老板微微一笑“您看,可以么,我我可以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行,戏我也可以学,您需要配戏我都可以上,我真的很喜欢唱戏。”
老板一听不要工钱,心里已经接受了大半,毕竟戏班子能唱整出的,就那一两个,也不能连轴转,病倒了更不划算,打量着小梅的一身行头,问道“你会看诊?”
小梅感觉有戏,赶紧点点头“恩!恩!我刚从关外回来,去过不少地方看病,要是看不好,也没法走这么远对吧,以后戏园子里的人,我保证都能调理好。”
“行吧”老板想着,多一口饭倒也没什么,比去医馆划算“不过,你这戏还得练练才能配,以后多跟台柱子学着点儿”回身向跑堂的道“就,让他住后院那边的库房吧,正好熟悉熟悉戏服配件儿,以后能搭把手”最后向小梅嘱咐了一句“你跟着他去,有什么不懂的问他,自己尽快熟悉,我这儿忙着呢。”说罢,正准备离开,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贺小梅,我叫贺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