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龙越来越近,人群也越来越密实,那彩龙绵延一里多,被百人用竹竿撑着,摆弄出各种姿态,与周围凑热闹的人群相互应和,更逗得许多带孩子的,将孩子举过头顶,任小童伸手作势抓住游龙,还有许多少年穿梭在舞龙者中间,追逐嬉戏,好不热闹。
眼看龙头便要舞到常忆卿和小梅这里,常忆卿忽然拉起小梅,一猫腰,钻入了舞龙的队伍里,与之相向而行,迂回穿梭。
承毅一直盯在两人身上,却也没料到事发突然,立时一惊,起身欲追已然落了时机,被人群隔了好远,只最后看见,小梅手中的花灯一闪而过,没入了翻转腾跃的彩龙间,心里好不着急,又记着常胤绪嘱咐过的,不好打搅了灯会,只好等这波人过了,去找常万选请罪。
燕三娘那边也经历了这波舞龙,人群实在狂热,与离歌笑终是被分散开来,却也不好施展轻功,一来着装不便,二来,喜庆的日子怕扰了兴致,便慢慢顺着人群,退到个松散些的铺位前,想等这波过去,再去找离歌笑。
等待的时候,忽然感觉身旁有个人也一直没动,扫眼看去,见是个弱冠模样的,一身靛青纯色道袍,头上戴着大笠帽,衬着如玉的面容,被这一街的光华映得越发透亮。
那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喧闹的舞龙,目光却是沉稳温润,让人不由得,也从那激昂的锣鼓中抽离出来,心亦慢慢静了。燕三娘先前,为着跟离歌笑冲散而升起的诸多烦躁与焦急,一时间,竟真的渐渐放了下来。
朝鲜时,总有李峘在眼前晃悠,令燕三娘如今对美丑,也有了些免疫,再者,这少年身上,更多是种让人能静下来的从容,倒是让燕三娘多了些好奇。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那少年转过头来看向燕三娘,规矩地拱手一礼“这位娘子可是和家人冲散了?”
“啊?”这声娘子把燕三娘叫得一愣“你你说我啊,啊,是。”说着,向周围寻觅起来。
那少年想了想,微微一笑“娘子可是来访友的?”
燕三娘一惊,往旁边挪了一步,打量那少年一番“你为什么这么说?”
“一来,娘子口音不似本地人”少年仍旧得体一笑“二来,这龙灯每年都有,大家习以为常,一般都会在原地看灯,待热闹过去了再汇合,娘子却一个人远远躲开,看上去并无甚兴致,却仍旧与家人冲散了,可见这龙灯于娘子而言,来得突然,因而推想,娘子大概是第一次来留都,亦或者,无甚亲眷在留都来了解此事”随即点了点头“如此,那想必娘子的家人也不了解这边,大概也不是本地人吧”最后看向燕三娘已是有些吃惊的神情,似是认真总结道“而且,娘子气度不似寻常深宅妇人,孤身一人与在下相谈,仍旧气定神闲,眉宇干练,心思警惕,很是有大家风范,想来在外行走也是常事。”
“你跟我一朋友还挺像。”燕三娘忽然感觉,小梅平时也没那么絮叨了。
“哦?”少年好奇“可有什么相似之处么?”
“话多。”
“”
此时,彩龙已舞过尾巴,人群渐散开去,慢慢往来开,燕三娘步向主道,寻觅着离歌笑的身影。
灯火阑珊,燕三娘脑海中,还是以往那个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怎么也没记住,被小梅修饰了半天的恰似少年,人海茫茫,好像每个都是他,却又哪一个都不是他。终是一个转身,目光稳稳落在一个正笑看向自己的面容上,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避开了,眼中的那个人,再没有被其他襕衫淹没过。
离歌笑也看见燕三娘发现了自己,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迎去,待走近才发现,其旁边有个少年一直没动,上前牵了燕三娘的手,疑惑地看了那少年一眼。
“哎?你怎么还跟着我?”燕三娘顺着离歌笑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刚才那人竟跟在自己身边。
“想来这位,就是娘子的家人了”少年向离歌笑行了礼“方才有幸,与尊夫人一起避了避热闹,如今看她找到您,也就放心了,在下告辞。”说罢,转身离开。
离歌笑戏谑地看了眼,已满脸通红的燕三娘,转而抬眼,正见承毅在前面四处寻觅。
“承毅”承毅听见自己名字,找了找,发现了离歌笑和燕三娘,便往两人这边过来。
刚走没几步的少年,也听到了离歌笑的声音,目光随着跑过身边的承毅,再一次落到了离歌笑和燕三娘身上,想了想,回身也跟了上去。
“跑了。”承毅跑到离歌笑身边,微微低了头,神色略带懊恼。
“谁跑了?”燕三娘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