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如忆死后,包来硬伪装被离歌笑行刺洗脱嫌疑,却仍旧对离歌笑满怀恨意,有别于对严嵩的根深蒂固,夹杂了对如忆的情感,新仇旧恨便来得更是凶猛,以至于踩着离歌笑,借着严嵩‘相助’成为锦衣卫指挥使后,对离歌笑赶尽杀绝的围堵依旧不绝。
一日,应无求回到与荆如忆曾经同住的小院儿,刚一进门,便发现常氏姐妹正坐在院中石桌旁,桌上面摆着一套茶具。荆如忆嫁给离歌笑后,这院子一直空着,应无求进了锦衣卫也不怎么回来住,如今想收拾一下,却发现一切一如往昔。应无求目光落在常初雪坐着轮椅的腿上,神情复杂,走到石桌旁,面对着常初雪坐下。
壶里的水煮好了,常忆卿分了杯,玉液回壶后分壶,一杯奉与常初雪,一杯放在应无求身前。
“不是多好的茶”常初雪将茶汤倒入品茗杯,淡淡道“好在新鲜,是如忆”应无求眼神亮了亮“喜欢的味道”见应无求犹豫了一下,拾起闻香杯欲直接喝下“烫”应无求却是不闻,果真烫得差点儿直接吐了出来,直在口里倒腾了许久才咽下去,神情却满是回味,常初雪品着闻香杯中的余香,衔起一丝笑意“太急了,是尝不出味道的。”
“我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应无求脸上通红,嗓子也沙哑起来“要这味道干嘛。”
常初雪待闻香杯余香散尽,慢慢拾起品茗杯,细细尝了一口,点点头“好茶。”
“你是想让我放过离歌笑?”应无求冷笑着看向常初雪。
“我想做什么,需要问你么。”
“你!”
“你以为当了指挥使,在权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
“今日请你吃茶,是看在你对如忆的情分,方才把话说得体面些”常初雪见其神色讪讪,缓了语气“你有心气儿,却不懂官场,离歌笑懂形势却不识时务,两厢合作未必不会有更好的效果。”
“我只要他死。”应无求恨恨地说。
“有目标是好事”常初雪不置可否“但若一心只盯着目标,未必就能得偿所愿。”
“你难不成要帮我?”应无求瞥了眼常初雪“你不会为了如忆跟离歌笑翻脸的,如忆对你没那么重要。”
“那她,对你重要么”常初雪冷冷地看向应无求,后者只感觉心里一紧“你恨的是这世道。”
哗啦一声,应无求将手里的德化象牙白掷在地上“是”常忆卿见其两眼通红地看向常初雪,警惕地坐直了些“你怀阳郡主可以不把我这个指挥使放在眼里,我和如忆只是想讨个公道,却连状纸都没人敢收,你们高高在上,张口闭口隐忍等待,他郑东流倒是忍无可忍,离歌笑陪着他疯可以,可为什么要把如忆搭进去,他答应过,照顾好如忆,凭什么他如今好好活着。”
“你斗不过世道”常初雪看了眼一脸戒备盯着应无求的常忆卿,示意稍安勿躁,遂冷冷道“就别用如忆当幌子。”
“我没有”应无求闻言有些慌乱,惊怒道“你不用拿话激我。”
“人啊”常初雪细品了口茶“有时候最难面对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份真实”眉目扫向应无求忽然有些茫然的脸“只要你自己心里过得去”遂看向常忆卿“走吧”行过应无求身旁时道“这茶,叫君山银针”应无求闻言身形微震“冲泡后形如群笋出土,银刀直立,如忆爱它不卑不折,始终如一”随后淡淡道“心意无有高低贵贱,但若初衷没了,就变了味道”见应无求低头看向地上的茶盏碎屑,轻轻一笑”茶具送你了,虽碎了一盏,却也未必,沏不出好茶来。”
常忆卿记得,那一日之后,没过几天,应无求便主动来找姐姐,答应了利用离歌笑扳倒严嵩的计划,之后虽时有冲动,但多少记得收敛。不过常忆卿明白,尹氏不是应无求,自己也不是常初雪,如今的形势也非当日可比,但自己要抓住的,正是尹氏心里,那份真实的矛盾纠葛,唯有如此,她才会对自己要说的话,好好掂量,孰轻孰重。
两人已赶了近一天的行程,身侧已远远能望见幸州城的炮楼,常忆卿心里忽然有了些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