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然?”常忆卿一惊。
“事情怕是有变。”
“我要怎么做?”
“现下是你找我过来的,一会儿”梓沁附在常忆卿耳旁,细细叮嘱起来。
梓沁看过平安脉,嘱咐金尚宫,常忆卿积了些内火,今日中午又吃得堵了,晚上难免腹胀恶心,晚膳清淡些才好,让小厨房备些山楂汤消食,将果肉细细煮化了才好,这是金尚宫最得意的一道菜品,便说自己会亲自去烹调。梓沁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并说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随时叫自己过来。
金尚宫去小厨房时才发现,没有什么好的山楂储备,燕三娘今日被准了休沐,又怕内人们挑不好,少不得自己亲自去采买些,回宫时发现腰牌不见了,好在是宫里的老人,守卫便让她登记了,明日去申领个新的。
金尚宫匆匆赶回小厨房已是申时末,听玥昌来报,常忆卿果真越发没了胃口,还有些胃胀,将晚膳免了,金尚宫也顾不得许多,让玥昌去找了燕三娘照看着常忆卿,自己亲自去内医院把梓沁请了来,看着梓沁给常忆卿施了针,想着还是把消食汤备好,便留了玥昌守着,自己回了小厨房,叮嘱有事儿再来告知。
戌时初,玥昌来到小厨房,告诉金尚宫常忆卿感觉好些了,已经睡下,梓沁嘱咐消食汤还要备着些,明日看早上的胃口,午后可进一些,另说常忆卿平日里常用的药香没有了,晚上怕是睡不安稳,问是不是等明日再出去买些,金尚宫想着自己的腰牌还要再申领,便让玥昌转托给了燕三娘。
戌时正,一位尚宫带着名内人,从景福宫西侧的小门匆匆出了来,在宫外西郊约定好的地方找到了两匹快马,两人各自上马,互道一句“松都见”后,分道扬镳。其中一人一路向南,避开巡城兵,按记号赶到一处民房前,将马栓了,悄声推门进去,见屋内没有人,刚想抽身出去,只听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猛地回身。
“忆卿,是我。”漆黑的屋里看不清来人,声音却是异常熟悉,只是许久不见。
常忆卿渐渐看清了许久不见的小梅,却是强忍了满心的话“怎么离开?”
“把这个换上跟我走。”小梅从包裹中取出一套灰白的衣服递给常忆卿。
常忆卿换好衣服,随也是一身平民渔夫装扮的小梅,从民房后的一处暗门离开,躲着巡夜的官兵,一路到达江边一处渡口,小梅拉着忆卿,上了早已备好的一片小板船,小心摇着桨,往江心划去,之后逐渐往北而去。
渐至幸州之时,岸边隐隐有火光攒动,小梅让常忆卿趴下,自己猫着身子,观察岸边动向,突然,一只火箭破空而来,正中板船一侧,映出了小梅的身影,只听岸边一声长啸,火光渐渐集中过来。
“你们出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么?”小梅将火箭拔下来,见有守城营的标记,心下一惊,随手用江水将火扑灭了。
“没有,出来得很顺利。”常忆卿摇摇头,但也感觉事情不对劲。
“怕是早盯上咱们了。”
“那怎么办。”常忆卿在江心本就不安,但见岸边火光成排,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俩。
小梅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幸州城,嘱咐常忆卿趴好,起身拾起桨顺着水流加快了船速。岸上的人已经发现了两人,奈何不是渡口,江面宽阔又是夜晚,岸上的射程,于两人的片板之舟也堪堪可到,且逐渐拉开了距离,待至幸州山城下,小梅一鼓作气,欲划过岔流甩开岸上追兵,忽感耳后生风,未待回头,便被常忆卿上前扑倒,一根两指宽的弩箭,擦着常忆卿的后脑勺插在了方才她趴着的船板上。
小梅翻身护着忆卿,回首寻去,看见了幸州守城卫上,一人持一连弩,正瞄着这边,小梅余光扫了眼渐过的岔流口,见城上之人又架了一只弩箭,向这边瞄准过来,未作片刻思考,一手抓了常忆卿,拉着她跳入江中。
“我不”常忆卿还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一声未完的惊呼,便一起跌入江中。
随之而来的,是连续的弩箭射入江中,奈何夜深江暗,激流涛涛,几圈涟漪不一刻便被冲散,山城上的人似乎不肯罢休,接连在两人跌入的附近水域,又射了几箭方才作罢,岸上的火光,也渐往下游,以及岔流的上游分散移动过去,这一片江域又逐渐被夜幕笼罩,漆黑得有些死气沉沉。
岸上的火光渐渐远去,山城脚下,靠近岸边的江水中,缓缓冒出些水泡,于浑浊的江水中,慢慢冒出两个脑袋,小梅抱着常忆卿,悄无声息地靠向岸边一处低洼滩地,借着四周半人高的灌木爬上岸。但见他把常忆卿拉上来的时候,常忆卿的背上正插着那两指粗的弩箭。
小梅将常忆卿拉上岸后,先警惕地查看了一番四周,静听四下皆无甚动静,遂翻看了一下常忆卿的箭伤,见是中了右肩胛,好在未贯穿,加上水的阻力,伤得不深,但强弩的力道仍在,常忆卿为自己挡下这一箭时,小梅感到她重重地撞在了自己的背上。
小梅探了一下常忆卿的鼻息,感觉甚是微弱,一时抛下礼法,将常忆卿抱起,让她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撕开她后背的衣服,从随身的挎包中,取出一把手刀和一小瓶金疮药,想了想实在不好在此生火,动手前将常忆卿的嘴轻轻掰开放在肩膀上,深吸一口气,找准创口,插刀、撬箭、扒出一气呵成。常忆卿吃痛,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小梅肩膀一紧,手上却不敢怠慢,将金疮药敷在创口上,撕下衣服的一条下摆,绕着常忆卿的胸口,将创口包扎了一下。肩膀上的咬劲松了些,小梅想着常忆卿应该是昏过去了,遂将其抱起,避开背后伤口,猫着腰,一点一点借着夜色和林中草木,迂回地从山城脚下向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