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小梅去礼曹找宫守敬,却被告知报告是先回来的,人却还没回来,小梅只好申请调阅了以前的案宗,往前,追溯到李隆时期,有些不能调阅的,才告一段落,随即打算回去找离歌笑。小梅赶到凤来宫时见门开着,心下生疑,周遭看了一遍没什么人在附近,悄声进了殿阁,随手将门关上,细听屋里并无动静,蹑手蹑脚地往里屋走去,刚拉开屋门,眼前寒光一闪,小梅侧身躲过,一颗铁梭子钉在了脑后墙上,回首却是见一脸尴尬的梓沁。
“你干嘛啊。”小梅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
“昨儿晚上有人进了我屋”离歌笑简单解释了一下“进来吧,正好聊到你的事儿。”
“我的事儿?”小梅有些意外“其实我也是有事儿想跟你说来着。”
“那你先说吧。”
“我刚在户曹收到了宫守敬报上来的详情”小梅一脸凝重“尹元衡家的商团,曾多次跟随出使大明,私下里也与大明有过诸多商贸往来,只因很多货品,最终交付于士大夫甚至于”放低了些声音“宫中用度,所以很多帐放的是明面上,但我后来去调了礼曹使团的往来记录,还是有些出入”小梅沉吟片刻“这还都是些过得了明账的”
“那些过不了的”离歌笑将手中的信笺交于小梅“怕是不少啊。”
小梅见上面,细细记载了多项货品往来名目,最久,可追溯至燕山君时期,小梅扫了一眼最后的出货人,一时感到眼熟,又看了几个,猛然间周身生起彻骨寒意,只盯着其中一条款项,久久移不开目光——上等升麻三百斤出货人:贺仁。
“这是哪里来的?”小梅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昨日放在我这里的”离歌笑看向一旁的梓沁“大明那边的。”
“大明的人?”小梅皱了皱眉“这个时候?”
“是啊,巧得有些恰到好处了。”
“歌哥,我担心一件事情。”
“我知道”离歌笑了然道“这两天,听说大王大妃娘娘身体欠安啊。”说罢看向梓沁。
“是”梓沁点点头“去松都前就有些症状了,不像有人做手脚,应该是常年佩戴过重加髢,造成颈椎压迫,累积的旧疾。”
“严重么?”离歌笑隐隐有些不安。
“说不好”梓沁摇摇头“若是自此开始调养,减轻负担,或可慢慢缓解,但”
“但加髢是朝鲜风俗,也是身份的象征”小梅接道“梓沁发现之前,可能都没有人在意过这个问题,想让他们接受这个原因恐怕很难,更别说改变。”
离歌笑自知这里的难处,只得问出重点“那,你觉得还有多长时间。”
梓沁仔细掂量一番,一字一顿“至多不过一年。”
“而且若是旧疾,现在怕是随时有昏厥的可能。”小梅担忧道。
“那就太被动了”离歌笑沉下口气“咱们要早做准备。”
第二天,尹氏忽然晕倒在寝殿内,梓沁随徐长今被叫去医治,看症状,比小梅之前预想的提前了不少,心下有些疑惑,却仍旧按照徐长今的吩咐,为尹氏进行了按摩和烧艾,过了半日,尹氏方才转醒,精神却是差了许多,遂免了每日的定省,只按后宫位阶,排了日子,按例去大王大妃身前亲自服侍。
这一日,常忆卿完成了最后一日的侍疾,已然是困得不行了,被燕三娘扶着回到了丘宛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饭也没顾上吃,倒头便睡着了,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午时,醒来时已有些饥肠辘辘。金尚宫昨日见她没什么胃口,今日必定饿了,早已命小厨房备好了饭食,着人端了过来。
常忆卿先由玥昌服侍着,简单洗漱一番,待席面上来,遣了金尚宫和玥昌出去,痛痛快快地狼吞虎咽起来。酒足饭饱,叫人来把残羹收拾了,想着这几日都不用去侍疾,只需抄些经文祈福,便打算接着补个觉,晚上再写,忽闻门外玥昌通报,梓沁来请平安脉,想着应该是有事商量,便起身让她进来。
“小姐,今晚准备离宫。”梓沁待玥昌把门关上后,凑近常忆卿耳旁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