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这么慢”许久未听得这般熟悉的粗语,小梅还没坐定便先是一暖,抬眼正对上柴胡的一脸关切。
还没等小梅答话,离歌笑上前将小梅扶稳了,上下打量一番“病好些没?”
却是还没得个答复,燕三娘将帘子塞严实了,回过身来看向小梅“可真吓死我了这几日,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到底回答哪个”小梅苦笑着逐一答去“前天才醒的,没再烧,就是没什么力气,昨儿缓了一天好多了”遂看向柴胡不好意思道“留守府有护院,我怕人看见,走的小心了些”最后看向燕三娘“你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路上慢慢说吧”离歌笑转身去驾车,回头向小梅道“早跟文留守说好了,跟医院说再多留你几日也是为了这个。”
小梅诧异“啊,文留守知道你们今天晚上来?”
“文留守是自己人”燕三娘向小梅使了个眼色,再次追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这俩家伙问啥也不说,我那儿都快急死了,在忆卿面前还得装得没事儿似的。”
小梅看了眼柴胡,有些担忧道“你们没告诉忆卿吧?”
“咋说啊”柴胡没好气地瞪了小梅一眼,自一旁取了个毛毯给他披上“大晚上出来也不多穿点儿,跟她说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你就不怕她把小皇帝给阉了”小梅听得一个寒蝉,可不就怕这个么。
“死人堆里?!”燕三娘满是诧异“怎么回事梅梅!!”
小梅奇怪地看了眼柴胡,后者苦笑“我跟老离在外面都快忙死了,哪儿有时间跟她说。”
离歌笑驾着车,回头看了眼“累的话先歇会儿,留守府太醒目,咱们有三天时间,一会儿到了先吃点儿东西。”
燕三娘于离歌笑身后狠狠瞪了一眼,心里痒的不行,却也听得二人的话里,小梅这次似乎伤得颇重,忍下一番好奇“没事儿,到了慢慢说”见小梅确是有些倦色,拾了带过来的一块垫子与他“困了就抱着睡会儿。”
小梅倒还精神,只刚吃了药,发了些汗有些疲惫,接过来谢了,放在身后靠着舒服点儿,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道“先把近来这事儿跟你说说,再往前,想来他俩最近也探查了不少,明日可与我所知的对照着说。”见柴胡和离歌笑也是这般认为的,便从那日小憩时被绑说起。
讲到被强灌疫症疱水的时候稍稍隐晦了些许,但见只燕三娘一人惊诧地瞪圆了一双水目,心知离歌笑两人大概已打探到了,草草收了尾“再醒来,已经在火场里了,然后就被歌哥他们救下来了”看向离歌笑问道“听说我那个方子还算管用,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离歌笑回头看向小梅,眼神带了几分审视“那天回来后,你一直高烧不退,内医院里都是一群废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后来有人报,院子里被扔进来个东西”与小梅交换了个眼神“就是你写的那个方子,我认得你的字,那时候也没了别的法子,只能试试”回过头去又道“后来见有效果,就拿去试做了对付疫症的方子,酌情应对,方才控制了些。”
小梅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孩子,还好么。”
“你是问大的还是小的”离歌笑这次没有回头。
小梅闻其不悦,心里一暖“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孙氏还是避着他的”此时车子停了下来“嗯?到了?”
“到了,下车。”离歌笑率先跳下车,转身接了燕三娘和小梅,柴胡跟着从后面下了来,小梅下车一看,竟是到了松都教坊的后门,离歌笑先一步上前,直接敲了敲门。
刚敲了两声门便开了,小梅见又是洪子探出头来,与离歌笑说了些什么,侧身让了离歌笑进门,自己却是出来,招手让柴胡驾了车跟自己走,只见离歌笑在门里向燕、梅二人勾了勾手,示意先进门。三人进了院子,离歌笑回身将门虚掩了,领了两人熟门熟路地去了文蕴荷的院子,却是没有进主间,径直入了一旁的东斋。一进屋,小梅见厅里小几上放了一个食盒,像是早早预备下的。
三人坐下,离歌笑上手揭了食盒的盖子,里面是一碗肉糜粥,几碟腌制小菜,离歌笑依次取了,摆在小几上,遂将食盒放在一旁,向小梅道“给你准备的,文姑娘说,你近日流食里也可以加些荤的了,不过是些土鸡,滋补一些,说今日你早上吃的少,晚上怕是要加一餐。”说罢,看向小梅挑了挑嘴角。
小梅被看得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肚子里的几声空谷流音却是暴露了窘态,默不作声地低头吃起来,刚尝了一口,想起什么“对了歌哥,那天,你们是怎么找到医院的。”
离歌笑收了嘴角,用下巴点了点小梅“你一边吃我一边说。”
接那日驾前拦路,离歌笑向步辇内窃语片刻,复而看向来者“你是谁?”
来人顿了顿,没有抬头,朗声回道“松都医院官役,朴浩。”
“抬起头来回话。”
朴浩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朦胧醉眼,不禁一愣,却发现后者看向自己的眼神,慢慢生出些许恍然与狡黠,嘴角也渐有了笑意,正了神色“小的叩请殿下为灾民做主。”看向离歌笑的眼神多了几分急切,后者心下一惊。
“松都疫情地方早有上报,主上怀仁正是为此而来,你这番又是何意。”
“大人说的正是,只疫情虽扩展迅速,诚已渐有对症之方,快刀之法确可遏制乱麻之患,但既已有了控制手段,还望主上体恤治下黔首,以免徒增枉死憾者。”此话已说得露骨,离歌笑与柴胡听来,皆露严峻神色。
“你的意思是,还有人敢草菅人命不成”步辇内雷霆已显“离提学。”
“臣在。”离歌笑下马,回身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