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醒。”
皂吏又向小梅脸上泼了几舀水,见他仍旧昏昏沉沉的,从腰间取出掌板,起手在小梅脸上左右开弓,打了有七八下,小梅两颊已有些血痕,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让他说话”经历官终于开口,皂吏将小梅嘴上勒着的棉布条摘下来,小梅轻咳两声,似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说,这帕子你是如何得来。”申奉事和权教谕皆看向小梅,眼神却各有微妙。
“我没偷东西。”此话一出,申奉事瞥了一眼经历,转而看向小梅,眼神中渐露狠意,而一旁的权教谕,一时间倒多了几分焦虑。
经历官冷笑一声“好,给我继续打,打到他招了为止。”
长杖再次轮番向小梅大股上击打,小梅痛得禁不住大叫“啊!啊!啊!”整个人也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奈何被两个人按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杖一下一下地打在腿上,痛不欲生却又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又打了一会儿,小梅再次昏了过去,眼见着已近午时,经历官也是要吃饭的,便先将小梅关进了牢里,待下午再继续问。与此同时,松都教坊那边,也在时刻关注着典狱署的动态。
“他没说么?”千暮锦此时正坐在自己屋里,其旁,还是那位训育师傅。
“没有”训育师傅摇摇头“医院的时候,权教谕他们问了一天,那小子竟是一个字都不说,今早便被提到典狱署去了,推鞠了一上午,最后挨不住,也只说自己没偷东西。”
千暮锦垂了眼帘,半眯了眼睛,低声道“蕴荷回来了?”
“刚回来,昨晚和今早,留守那里都留了饭”见千暮锦神色缓和了不少,添了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犹豫了一下“昨日,原就是留守的生辰。”千暮锦的笑容停留在嘴边,平添了一丝歉疚。
另一边,文蕴荷刚刚回到房间,进得西厢,不经意瞥见了小几上半开着的漆雕盒子,方想起昨天答应小梅的事情,见此,只当小梅已经拿走了,便把盒子收了起来。
收拾妥当,文蕴荷打算去找洪子问问小梅是不是把帕子拿走了,熟料,走到门口刚一开门,见洪子正低着头于阶下来回徘徊着,一脸的愁容,转头见文蕴荷站在门口,先是一惊,遂又满是为难地低了头,背了手,两只脚于土地上来回摩挲,似乎很是踌躇,文蕴荷见状,感到事情好像没有自己设想的那么顺利,左右观望一番,见是无人,上前拉着洪子回了房间。
“这么说,他被抓到典狱署去了?”文蕴荷听洪子说完,顿感心惊,怕吓着洪子,遂按耐下心绪,想问仔细些。
洪子认真想了想“那天,好像是因为,来了个很尊贵的人,行首把大家都叫到教场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典狱署的人就来了,那位大人说,前几天训育师傅前去报过教坊丢了不少东西,这几天医院也少了些药材,刚去过医院那边清点过人数,就他不在,说是上山砍柴去了,才在后山找过一遍,没找到,想着会不会进了教坊,要搜查。我想着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之后行首便让母亲请了客人去雅间休息,令所有人留在原地,自己和训育师傅跟着大人去各处搜查,后来我听说,他们正好撞见他从你房里出来,还搜出了个什么帕子,结果就被带走了。”
“那后面帕子的事,你又是哪里听来的?”
孰料,洪子闻言,一时竟较先前多了几分害怕,下意识地往门外瞥了一眼,转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文蕴荷,委屈道“文姐姐,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想了想,更是着急地道“千万,千万千万,别告诉行首,要不然我就死定了”见文蕴荷郑重地点了点头,方才道“昨天晚上,我在别院的雅间外面听见”
原道,昨日小梅被带走后,洪子再不谙世事也看出了些不对劲,眼见着文蕴荷出去了一天都没回来,自己连个报信儿的人也没有,又想着文蕴荷一再告诫毋让其他人知道,心知这大概也算得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却见今日这般,文蕴荷起先一定没预料到,如今竟全撂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若是小梅为此丢了性命,自己就真没法跟她交代了。
如此,心乱如麻地熬到下午训练结束,匆匆吃了晚饭,便去了文蕴荷的房间里等着,却是到了酉时末,也未见文蕴荷回来,料到被那边留饭了,回来也得次日晌午了。
洪子心里更是多了些愁苦,心烦意乱地满院子转悠,不知不觉走到了别院雅厢前,见屋子里亮着灯,台阶上放着两双鞋子,洪子识得其中一双是千暮锦的,想到白天的那一番变故,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好奇,环视四处无人,遂伏下身子,慢慢蹭到阶前,小心地向屋子那方探了探头,渐听得断断续续的一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