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瑞自然是知道现在羊入虎口,身家性命都寄在面前这提刑官的手上,心中惴惴之余,也不免好奇那美艳的西域女子和提刑司是什么关系。想了想下午见了王十八的情形,心里那最后一丝出卖同伙的愧疚之感也消失无踪了。
入娘的你王十八当日在棚中截留了如此之多,也没想着拉自己一把,如今我丁瑞又何必为了你枉了这身家性命?
深呼一口气,丁瑞看着胡远道说道:“有一个叫王十八的先我一步逃出,而且他还拐带了一女子出来,我可以带郎君去抓他。”
胡远道面无表情地点头,示意手下解开了丁瑞身上的绳子,想要让丁瑞带路过去。李清河却伸手拦住了,看着不解的胡远道说道:“他腿脚不便,来回浪费时间。我知道那里,让人把他带回去吧,我带着你去抓人。”
胡远道一愣,先是挥手让人把一脸灰败的丁瑞带出去,然后正色看着李清河。还在思量着该怎么说话,李清河却是先笑着说道:“确实是在街上无意见到,章老看到他走进了一个屋子。我找我自家人还来不及呢,哪会故意去在这中都城中找一个逃犯?”
胡远道知道李清河这是实话,这中都城中人口何止百万,茫茫人海想找个人何等艰难。李清河为了找人已经在这中都城中跑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了,至今也是杳无音讯,说是意外遇见自然是真的。但胡远道想了想还是说道:“至少早些通知我,安全为上。”
李清河先是一愣,大约是早做好了可能被胡远道说上一番的准备,毕竟她自家知道自家事情,胡远道代表的是官府,是权利、律法和天然正义。自己呢,游走在律法边缘的游民罢了。没料到胡远道却是叮嘱她要注意自身安全,心下一暖,脸上便笑了起来。
“走吧,带我去那什么王十八处。”胡远道低头擦过李清河的身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李清河抿着嘴跟了上去,到了门口看到胡远道已经翻身上马,一边指挥让一人带着丁瑞回提刑司,一边让另一人给李清河也牵一匹马来。
“章老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带着胡提刑去便是。”李清河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边让章老先回去休息。章老点头应承,一来没那么多马,二来他毕竟也老了,刚才来回提刑司一趟也着实有些累了。
李清河策马走到胡远道身边,一拉缰绳笑道:“走吧,跟紧我!”说完便带着提刑司众人向着王十八的住所前去。李清河前出半个马身,胡远道稍稍落后跟着。略略偏头,就看到李清河的背影,那红色的纤细却显得矫健背影在马上微微前俯,高高束起的发辫随着身体起伏来回晃动,看得出是经常骑马的。胡远道心中转圜,也猜不出这女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才生的如此与众不同?
李清河稍感到背后有道视线,扭头看去却是胡远道,她便笑着放慢马步和胡远道并肩而行:“胡提刑有话想对我说?”
胡远道点点头,问道:“你经常骑马?我见你马术精湛,甚至比我们这些官汉子还精通。”
李清河一愣,有些好笑地反问道:“常年在外,怎么可能不骑马?这骑的久了自然就精了,胡提刑这问的有些多余?”
胡远道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虽然之前你略微说过过往的事情,但我仍然没法想象你经历了什么,刚才在你身后见你马术娴熟,突然就想起了这个。”
李清河沉默了一下,淡淡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若是以后得空,我慢慢说与你听吧。”然后便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策马前行。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王十八所住的小巷前,李清河指着那后门说道:“我和章老当初就是在这里见到那王十八的,也见到了丁瑞进了那门。屋中应该只有王十八和他拐来的女子,不过——”
见李清河犹豫,胡远道问道:“不过什么?”
“那女子大概是认命了,打算就真的和王十八过下去了。”李清河脸色不渝,“不管是我所见,还是丁瑞所说,大概是如此了。”
胡远道皱起眉头:“简直胡闹,怎能和掳掠自己的强人过日子?就算是一时之计,待得我们救出来,也该遣返回家便是。”
“若是无家可归呢?”
胡远道沉默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可以给予一些盘缠,是想留在中都也好反乡找自己亲族也罢,都是可行之路,与恶人纠缠自然不是正道,身在局中迷惑是正常的,只是需要他人拉上一把罢了,我们可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李清河没有回答,胡远道稍有奇怪,扭头看去却是李清河微笑的面容。胡远道疑惑道:“李娘子这是何意?”
“无事。”李清河一甩头,只留下晃动的发辫,“快些走吧,早些把事情了结了,我已经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