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疑再起,眼见小童转过坊间围墙;沈柯便回头追了上去,觉得距离太远,便调用穿墙术,直接进入流民巷街道。
眨眼间,便出现在叫春使跟前。
绣花布靴,簇新的大红稠袍,点着的大红灯笼!
“亥时尽,躲春到,需藏好,莫出声!”
察觉到沈柯就在跟前,但女童依旧喊完辞令,方才抬起头来朝他咧嘴一笑;这一次,沈柯连她脸上的小雀斑,都看得清清楚楚。
见状,蹲下身去:“你是谁家小娃,怎地一直朝着巷口呼喊古怪辞令?”
“嘻嘻,不告诉你!”
提灯女童,朝他比了个鬼脸,腾身而起。
沈柯情急之下,便要伸手捉住她的脚踝:下一刻,手掌却是从小童体内一穿而过!
便在青年楞住的当儿,叫春小童嘻嘻一笑,化作一道煞白死气,消失在暗夜之中
“看她身形影像,即便不如封魂凝实,怕是也到了怨灵后期”
“奇怪的是,我却没能从她体内,感受到任何残魂波动?!”
诡谲难明的情绪,从沈柯心底腾起:由世间五浊之气形成的邪祟,若是要凝相害人,起码得有残魂加持;偏偏这个能够追星赶月,执行叫春任务、甚至能和自己搭上话头的小童。
却感受不到残魂活动!
“”
沈柯琢磨到后半夜,甚至取出画皮,尝试着描摹了几番;却是每次落笔,都没能画出对方面庞。苦寻不得,只能合衣睡了。
“沙沙~沙沙~”
半夜时分,屋外春风骤紧,刮得满树新绿的大槐树叶沙沙作响。
沈柯起身看了两回,但见刚获得厌胜木身的封魂站在树下;院里并没什么异样,便又躺倒睡了过去。
“唧唧~唧唧~”
在他睡着不久,几声类似老鼠,又像是兔子的叫声,从太原府上空传来。等叫声到得百事巷三岔口,被乌云拦住大半的清幽月光一照:
却是一队浑身腐败、露出白骨的诡谲兔子!
它们有的吹着唢呐,有的打着铜镲。
从巷口逡巡而过。
等前面的礼乐队伍过去之后,一名身形比普通兔子高大了百数倍的骷髅巨兔,被一乘骨辇抬着招摇而来。巨兔经过巷口,扭头朝着巷口深深一嗅。
就见诸多煞白死气,立刻灌入兔子口中!
若是沈柯得见,便会猜出:
癸卯兔年,癸卯兔年。
那身高百倍的骷髅巨兔,赫然便是今年的太岁凶神!
凶神巨兔经过之后,一众五官狰狞的兔子,在各个巷子中来回穿梭,狼奔豕突,搅起冲天死气。片刻之后,百事巷一家碑帖店,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卧床半年的老石匠,迷糊中听到竹窗簌簌作响;紧接着,一只怨气兔头探将进来:“唧唧~找到你了!”
“唉~”
心有不甘的老石匠,还想说点什么。
终究却只能化作一声苦叹,阖然长逝!
“咕咕~咕咕~”
这一夜,沈家别院大槐树上的报丧鸟,闷声叫个不停。凶神巨兔的巡街队伍,却是掠过百事巷口,转眼朝隔壁的流民巷去了。
“随着天气转暖,坊间的杂事也会越来越多;若是活计趁手,每天少不得能挣它五十文钱这样的话,全家都不用饿肚子了。”
流民巷,一名随儿子来太原府过冬的老汉,才念叨完“生活会变好”的话语,顺势翻了个身。
一队太岁出巡队伍,便已经过草棚门口。
“不,我身体还好,我要赚钱”老汉拼命挣扎。
“唧唧~找到你了。”
这一次,却是那坐在十六乘死气骨辇上凶神巨兔,隔着草棚,朝他咧嘴一笑。
日常靠出卖苦力维生的老翁听了,皮肤霎时变白返青。
一双眸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涣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