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带着萨巴尔嘶鸣着狂奔了起来,它跨过草甸子跑上山梁子,最后一头冲进了小河湾里,瞬间泥水占满了人马全身。它想借助河水和泥浆把萨巴尔弄下去,萨巴尔早已经汗流浃背,此时他憋得满脸紫红腮帮子鼓鼓的,可就是没有松手。因为他知道,如果坚持不下去了,那么他的努力就将泡汤,永远不再有可能得到这匹马。
“阿哥,坚持住!”墨赫沁珠大喊道,此刻她已经感到萨巴尔没劲了,他是在跟那匹暴虐的蒙古马肉搏,他的个性就是坚持不懈直到征服对手赢得胜利为止,这就是蒙古男人性格的一个真实写照。
此刻萨巴尔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他极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气息,试图恢复一下体力。随着一连串的折腾,那马的体力也下降了许多,渐渐的消停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着它会屈服。片刻之后,就在萨巴尔抚摸它的脖子时,那马再次回过头来撕咬他,这次被他躲闪过了。它再次嘶鸣着立起前腿来掀他下去,突然萨巴尔抱住它的脖子,两脚死死地勾住马脖子倒吊在马下。那马被他的身体坠的不得不低下了高昂的头来,这时他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与中指叉开死死的掐住了马的两个鼻孔。
黑马鼻孔被掐憋得摇头摆尾,不住的低鸣了起来,它的前蹄不断的刨着地上的草,就连驯了一辈子马的斡钦斯察老人也不禁愣住了神。突然听墨赫沁珠尖叫了起来:“它咬你手了!”
萨巴尔闻声低头一看,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甲盖已经被白森森的马齿咬碎了,鲜血流满了手指他还不知道。这一刻,萨巴尔仍旧没松手,渐渐的那马喘不上气跪了下来。
“快!给它上鞍!”此时老人催促道,旁边看热闹的牧马人立刻取来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副马鞍具,几个人麻利的就给它带上了。最后老人下马,亲自给黑马套上了皮缰绳,并且给它戴上了铁马嚼和马蛓绳。
“好了,你先歇歇,让斯金逐日替你管管它!”老人让斯金逐日接手。
当交给斯金逐日的那一刻,萨巴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时他已湿透了全身,大口的喘着粗气。墨赫沁珠过来看他流血的手指,他自己用牙扯了块布裹上了,不一会儿血又渗透了。
“疼不疼?”墨赫沁珠唏嘘着问他。
“不碍事!”萨巴尔只说了三个字,此刻他极度的乏力,他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已经僵硬了,手还在一个劲的发抖,他极需要休息。
“喝点酸奶子,这马是匹难得的好驹子,回去带它多饮清洁的上源河水,会少生病。你再压上它个把月,世上就又出了一匹名马。传说当草原上的狼驹被驯服的时候,他的主人会受到长生天的眷顾和恩赐。”斡钦斯察老人递给他自己的皮囊乐呵呵的说道。
“我一定要征服它。”萨巴尔灌了几口酸奶子说道。
“它是你的马了,按照老规矩你给它起个名字吧!”老人说。
“它生了一口铁齿铜牙,又这般生猛暴虐,就叫它铁牙儿吧!”萨巴尔想了想说道。
“铁牙儿,虽然不太好听,但是很有野性有嚼劲。”老人琢磨了片刻说道。
“就叫铁牙儿吧,我看挺好的!”墨赫沁珠说道。
“额布格,我就把黑狸子交给你了,它也是匹难得的好马。”萨巴尔歇够了站起身来抚摸着黑狸子的马脸说道。
“你就放心吧,保准把它养好了,就等着拉它冲锋陷阵吧!”老人坚定的说道。
萨巴尔缓缓的解开了马笼头和皮缰绳,最后卸下了马鞍具,此刻的黑狸子重归了自由,但是它没有跑只是用它的脑门蹭了蹭主人的脸,萨巴尔用脸颊亲了亲它,一巴掌拍在了它的肩头上,黑狸子突突着响鼻,立起前蹄来‘咴咴’叫了一声后,转身朝着它日思夜想的马群奔驰而去。
望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走了,萨巴尔一手提着鞍具一手拎着马缰绳目送它远去,那一刻他突然流出了眼泪。黑狸子陪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跋涉了数万里的路,在他的生命中这匹马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载着他从痛苦的少年时代闯进这番青葱岁月始终不离不弃。
那天他骑着那匹铁牙儿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营地里,把它的头高高的拉起吊在了木桩的上头。墨赫沁珠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让马的气息能够平顺下来进而放松四蹄,否则对马会造成伤害。以后的日子里,他还要每天不辞辛苦的拉着它出去跑和溜,慢慢的磨合铁牙儿的性子。直到人马之间达到一定的契合度之后,再训练它听口令和动作指令,然后才是训练战场上的功夫。作为一匹战马修成的路途是何其的多艰,需要的是人和马共同的努力。马是一种极其有个性和灵性的动物,好多民族的文化里都流传着马是龙在地上的化身这种说法,一匹骄傲的烈马要想让它甘心情愿与主人作伴,光靠野蛮的角力是不够的,人跟马必须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用真诚换来的友谊才能天长地久雷打不烂。
“还说不疼,你看都碎了!”晚上沁珠小心的给他上着药。
“当时没觉得,不过现在是有点疼了。它就跟你一样,长着铁牙。”萨巴尔平静的坐在卸下的马鞍上说。
“关我哪门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