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经验证明,一次次的用局部战争取得的和平总是暂时的。这一年春天从东部呼伦贝尔草原再次传来了不祥的情报,那就是札木合重新集结了乃蛮、泰赤乌、塔塔儿、蔑儿乞等部联军,准备再次同铁木真的蒙古乞颜部一决雌雄。
铁木真在濣难河大营召开了临时库里台军事大会,这一次他决定联合他父亲的安答克烈部的脱斡邻勒王汗,一起出兵札木合。克烈部在蒙古部的西边是一个强大的鞑靼裔蒙古部落,克烈人信奉景教,只是由于长期同突厥语系部落错居杂处,语言和风俗都深受突厥文化影响。它驻牧于肯特山与杭爱山之间的土拉河、鄂尔浑河、薛良格河流域,是当时蒙古草原最为强大的部落联盟。他们的首领脱斡邻勒曾经与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结为安答,并多次同铁木真联手征讨共同的敌人。
金章宗承安元年(公元1196),遣丞相完颜襄镇压塔塔儿部叛乱,脱斡邻勒率部同铁木真的蒙古部助金出兵征讨,击溃塔塔儿于斡里札河,金朝封以王号让其统治漠北诸部。其后,王汗和追随他的铁木真一同征服敌对诸部,追击乃蛮人至黑辛八石(又译乞则里八寺,今新疆吉力库勒和布伦托海)之地,灭蒙古泰赤乌部于斡难河(今蒙古鄂嫩河),在蒙古人眼里克烈部是最牢靠的伙伴。
在这次会议结束后,准备派往克烈部哈拉和林驻地的信使马上准备出发了,但是蒙古人没有自己的文字这一缺陷让大家犯了愁,因为整个蒙古部没有人会写克烈人用的畏兀儿文字。的确文字对于一个民族的繁荣和历史的意义太重大了,文字是一种民族自主力和繁荣程度的直接体现,铁木真从这一刻起开始有了对创造自己民族文字的伟大想法。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那天夜里萨巴尔在毡房里用契丹文和女真文按照铁木真的意图在羊皮上写了一封双语的书信,正巧被前来送奶茶的墨赫沁珠撞见。
“你写的这是什么字呀?”她问萨巴尔。
“哦,父汗让我草拟的一份给你们克烈部脱斡邻勒汗的邀战书···”萨巴尔边写边对她解释了一遍。谁知当她得知萨巴尔的难处之后,却见她得意的笑了笑。
“我会写畏兀儿文呀!”
“你说什么?”萨巴尔抬起头来惊诧的望着她。
“我是说我会写畏兀儿文字!你听懂了么?”她翘起可爱的嘴角道。
“真的!那么说你可以帮我译成畏兀儿?”他略带质疑的问她。
“当然,不信我写给你看!”这时她从萨巴尔手中拿过了笔蘸了蘸墨在旁边一张废弃的羊皮是写了几个拼音体的符号。
“这果然是畏兀儿文字的写法,来在这一张新的上面我念着你写!”萨巴尔赶忙起身给她另拿了一张新的,又把他刚才的位置让给了墨赫沁珠。
“好了你说吧!”她坐定挽起了袖子道。
“你就这样从右往左竖着写,尊敬的父汗陛下,自帖尼河一战大胜扎达阑人之后,今札木合祸心不死,又于呼伦贝尔东部草原聚集乃蛮、泰赤乌、塔塔儿、蔑儿乞等多部敌人大举犯我,我准备彻底铲除这群危害草原的恶狼。但我恐势单力薄不足成事,特请父汗于四月初亲率克烈铁骑与我会师濣难河畔,联手彻底击溃敌虏。战后我将承诺与父汗平分一切缴获所得,盼父汗早决。”
“然后怎么写?”墨赫沁珠抬眼道。
“你就写,儿,铁木真敬上,好了。”萨巴尔想了想道。
“怎么样,还行吧?”她撂下笔问他。
“太棒了!你在哪学的这些字?”萨巴尔有些不解。
“我们克烈人大多信奉景教,有专门的教士传授我们文字,所以我会写呀!”她得意的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见你脖子里挂着一个十字架!墨赫沁珠你帮了蒙古人的大忙,我要向父汗给你请赏!”萨巴尔双手捧起羊皮纸想尽快吹干上面娟秀的字迹。
“我不要你们的赏赐。”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捧着心仪的宝贝似的样子,墨赫沁珠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燃烧着的羊油灯有些摇摇欲坠,她正欲寻工具去挑拨灯芯,却见萨巴尔直接将手指伸进灯碗之中一下子就将碳化的灯芯取了出来。
“你不怕烫!”墨赫沁珠瞪着一对大眼睛道。
“这叫绝技!”萨巴尔喜情于色道。
“臭美!”她回道。
“我这就去给父汗看!”萨巴尔取下刀矛出账找马,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过头来问墨赫沁珠“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我还没有想好。”
“你说嘛,我可以帮你!”
“你快去吧,等我想好了在告诉你!”她说道。
“也行,我走了!”萨巴尔说完将那羊皮卷塞进了怀里,大步离去。随着一声马的嘶鸣,铿锵有力的蹄声渐渐远去了。虽然冬天要过去了,但是漠北的气候却依然那么冷,墨赫沁珠低头抚摸着冻伤的手指,听了萨巴尔的办法果然好多了。
半夜的时候,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营地狗的吠叫声。后来过了一小会儿,一匹黑马喘着白汽踏着小碎步过来了,萨巴尔来到自己的毡包前从勒勒车上给马抱了一堆夜草过去,把马拴在了桩子上后又把马鞍卸了下来。他抱着那还热着的马鞍将手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抬头望了望墨赫沁珠的毡包里依旧亮着的火光,他把马鞍放到勒勒车上然后坐在了上面,他低头想了想又跳了下来,从他自己的毡包里取了样东西出来,径直走到了墨赫沁珠毡包的门前。
“墨赫沁珠,睡了没!”他说道。
“你回来了?”这时墨赫沁珠从里面出来掀起了厚重的门帘,一股和着香味的暖气扑面而来,她穿着一袭乳黄色的蒙古袍内袍,一头浅棕色的长发从肩头上滑了下来,看到满脸寒气的萨巴尔她脸上露出了吃惊。
“我能进去吗,冷。”他搓了搓手说。
“进来吧,这本来就是你的地方。”说着她转身去给他拿碗倒了一碗热茶。
“怎么样能用吗?”她撩了撩头发问萨巴尔。
“父汗很高兴,他说让我替他赏赐你。”萨巴尔接过茶碗在炉火旁席地坐下喝了一口说。
“真的!你打算怎么谢我?”她蹲在对面给火堆里添了块牛粪饼问。
“把它送给你吧!”说着他打开了带来的那卷皮桶。
“白狐狸的皮!你弄好了?”此时赫然映入她眼睛里的正是那张白的发蓝的雪狐狸皮子,只见它被从四肢截断连头皮和大尾巴都带着,最主要的是头皮的前端还带着那块黑黑的狐狸鼻头。
“我剥下皮来挂在江布尔爷爷毡包前的木杆上一个多月了,你看草原上的风把它的毛梳理的多顺。”萨巴尔将皮子给了她。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皮子了!”墨赫沁珠咯咯的笑着把那皮子贴在脸上。
“下了雪后打的皮子毛亮绒厚,你可以把它围在脖子上。”萨巴尔抓了抓后脑说。
“真的好柔软、好暖和!”她把浓密的长头发扒拉到了胸前,将那雪狐的皮子围在白皙的脖颈上喜笑颜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