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萨巴尔突然说道。
“为什么?”
“我是蒙古人,你是女真人。”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为什么几次三番舍命帮助我?”她抚摸着他的脸认真的问道。
“我没有!”
“你有,你为了我,三次和该死的达吉尼亚交手,你为了我,以命相搏追杀完颜承裕!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恨我,那么你本该袖手旁观,可是你却没有!”
“我早晚要杀光那些刽子手们!”
“卓钦你的故事我能听听吗?”
“我···的祖父,曾经被金熙宗活活的钉死在了木驴之上···我的亲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金兵杀光了,你们大金国吸取辽亡的教训,为了牢牢的控制住我们草原民族,不惜栽培像塔塔儿、汪古部这样的草原走狗,而且还每三年大兴兵戈,对我们草原民族施行残忍的屠杀,凡是被他们看到的十五岁以上的蒙古男子,都会被他们猎杀,只有少数的匠人能够活下来,被押解驱赶到大金国做带着链子的奴隶。他们美其名曰,管这种屠杀叫‘减丁’···”他的声带低沉的颤动着他的忧伤。
“你是俺巴孩汗的后人?”
“我是蒙古部最英勇的合不勒汗的嫡系子孙,他组建了蒙古诸部无比强大的联盟,被推举为蒙古可汗,曾经在八年内,两次击败试图从北线进攻蒙古的金兵,让女真皇帝闻风丧胆。当时大金正全力对宋廷开战,他不得不把北边的几个州还给了蒙古,并且册封他为蒙兀国王。五十年前,金太宗完颜晟宴请他并命令他跳舞助兴,他曾经一把揪住完颜晟的胡子戏耍了他。
你说的俺巴孩汗是我的叔祖父,他是合不勒汗的亲弟弟,也是蒙古泰赤乌氏的祖先。合不勒汗一共有七个亲生儿子,可是临终前为了蒙古的大计,他毅然将汗位传给了他的弟弟俺巴孩。”
“我听说过这段趣事,但是朝廷的史书里却没有记载!”
“史书都是女真人写的,当然没有了。”
“俺巴孩汗的故事我知道,当年他被叛徒出卖押送到中都,被金熙宗钉死的!”
“死的还有我的曾祖父,很久以前,蒙古同塔塔儿部曾发生了一场冲突,为平息此事,俺巴孩汗即位后,答应将其女儿嫁给塔塔儿的部落首领。为了表示诚意,他只带了几个亲信和侍卫亲自护送女儿去塔塔儿,结果在护送时与合不勒的长子斡勤巴儿合黑,一起被背信弃义的塔塔儿人抓住,送与金朝皇帝。
俺巴孩被抓住后,曾托人留下遗言对他的儿子合达安太子说:‘今后你们要以我为戒,你们将五个指甲磨尽,即便磨秃了十个指头,也要为我报仇。’金国皇上将俺巴孩和斡勤巴儿合黑钉在木驴上处死,说这是‘专惩治游牧叛人’的刑罚,斡勤巴儿合黑就是我的曾祖父。”萨巴尔永远无法忘记这几个人的名字,他们临终的遗言深深地铭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那你的曾祖父斡勤巴儿合黑和你们现在的铁木真汗又是什么关系呢?”
“铁木真汗的父亲也速该是斡勤巴儿合黑的侄子!”萨巴尔说道。
“也就是说铁木真是你的叔父辈了?”白音推算道。
“我的祖父和父亲也都是死于战争,我与金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白音感觉他的血液都流出了声音。
“你们蒙古可汗家族一共有哪几个氏族呢,我有点搞不清?”白音问。
“合不勒汗在位时,他的长子斡勤巴儿合黑挑选了蒙古人之中,最骁勇善战的勇士组建了主儿乞氏。总之在我的七世祖海都汗以后,我们蒙古乞颜部一共分出了孛儿只斤、主儿乞和泰赤乌三大氏族,他们都同出一源是最高贵的蒙古人,因此合称黄金家族,铁木真汗就是乞颜部孛儿只斤氏嫡系子孙。”
“你和我都是没了家的人,可是我们还要继续孤独而勇敢的活下去!”白音身体逐渐的上挪,她抚摸上了萨巴尔温暖的脖子,黑夜中曾经为世仇的两个民族的后代,此刻却紧紧地依偎在了这个哈尔巴飘雪的深夜,她感受到他的呼吸变得很粗了。
她离他越来越近,一丝温润和幽香传来,她的唇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嘴,他从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那种感觉指使着他回应她的火热。
他一只手抱住了她青丝缠绵的头,本能的从她的额前吻到她的鼻尖,她光滑似雪的脸颊,她明媚的眼睛她的下巴,最后轻轻夹住了她的下唇,突然一丝湿润触碰到了他的唇。她的舌尖撬动了他,她的呼吸与他的气息亲密的交织在了一起,白音的手从背后抚摸着萨巴尔坚实的脊背,似乎她的热度要将那两层皮袍融化。
就在她悄悄地把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微张的唇却没能继续得到他的触碰。那耳旁粗糙的雄性呼吸声慢慢的变小了,她却感受到自己的胸前一阵摩挲,他的头贴到了她的胸间,一阵鼻息声在这寂静的木屋间响起。
他闭着眼拱动了几下之后,忽然不再动了,等了很久,她睁开眼睛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紧紧的用力抱紧了他。那一刻白音的眼角,静静的淌出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液体,她没有惊动埋头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萨巴尔,木屋里渐渐变小的火苗,依旧不屈的燃烧着生命的颜色,家园破碎着生命不息着,窗外风声依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