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江南烟雨5白骨(1 / 2)

归梧谣 老巴鲁 6813 字 2023-07-14

(五

斋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了,都是一些家常的小菜。韦氏怕喝了凉茶后再饮酒会闹病,所以没有上酒,仍旧是凉茶。

这一打断,殷淑正好把话题从陆灵的身世上转开,“对了,之前听说朝廷有新的政令下来,更改租庸调,可确有其事?”

他想要问问实情,但是又不能说是从之前陆翘的话语中听到的蛛丝马迹。

“殷淑大法师闲云野鹤,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朝廷税赋的问题。哈哈。确有其事,政令今天晌午刚到,是一道仅仅针对江南两道的整改办法。”陆侃继续解释,显然这个之前被陆翘误认为了是不能说的秘密,“江南二道是朝廷赋税重头,今年入夏以来关中大旱,租调减免,朝廷恐怕支撑不住了。此道政令颇有深意,名为‘税间架’。三架之内都算一间,按房屋收税,富贵人家必然有很多这样的多架房屋,所以越富税越重。其实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不过就是苦了像郑县丞这样的富户,恐怕家里全是七架房吧!”

殷淑听了开头已经邹起眉头,听到最后直接摇了摇头,“恐怕大有不妥,不知道是朝廷里哪位高人想到的办法!”

“哦?有何不妥?”陆侃和郑县丞几乎同时问道。

“那如果我提前给屋子都拆了呢?”殷淑没有回答,而是又自顾自的问起来。

“不可私自拆屋!这点户部还是想得到的。不仅不可拆屋,还要落到每个人的头上,如果逃走,税银要转嫁到邻居的身上,所以大家互相盯着,谁也别想跑。其实江南很多富商,他们祖辈基业都在这里,大抵也不会为了区区小税就当流民。”陆侃解释完殷淑的问题又转向郑主簿,笑道:“比如郑公这样的!”

“无妨,陆明府都说税银不多,如果只是一年征调一次,确实不会破费太多,本来今年租调全免我就省下了,多交一些,也是应该。而且我哪敢逾制建什么七架,我这官阶,五架三间的客堂都不敢,这个我一直都是很小心的。”

“哈哈,真不愧是郑公!”殷淑再一次发出由衷的赞叹,“陆兄,那,既然不可私拆房屋,如果家里人少屋多,我将房屋全部低价卖出呢?”

“也不可,房屋买卖必须通过牙郎,官府审查,如果发现高于或者低于市价,那一架便是一百杖责。”

“这道政令何时开始正式布告?”殷淑严肃的追问道。

“今天只是接到了政令,并未让发出布告,不过按照以往政令,嗯,估计最快一两日,最迟四五日吧!”

殷淑默然,好像在冥思什么事情。众人又聊着各种溧阳趣事,不知不觉酉时将近,郑县丞和陆翘才一起离去。

殷淑三人被安排在最后面的一个院落,燕堂一间,左右厢房各一间,本来是明篱一个人住最后这个院子,现在变成四个人了。

第二天,学堂休息,昨夜宴席间提到溧阳县附近有个沸水塘很有名,在县北一片林子里面,有很多小塘,不管寒冬还是盛夏水温一直适宜,冬暖夏凉。于是大家提议今天一起去泡泡。陆侃看大家高兴,也休息了一日,反正不是县衙正式办公的大日子,郑县丞足可处理。陆灵怕热,说什么都推辞不去,殷淑知道他是怕泄露身份,而他自己也不愿意去,不管陆侃如何劝说,都坚持不去,说自己体弱忌泡山泉。最后拗不过,只有殷淑和陆灵留在了陆宅,其余人包括五岁的陆九郎都一起去了。陆翘本来也说要去,但是一大早过来说县衙有点事情,最终他全家也没有去成。

这日午后,只有殷淑和陆灵的陆家宅院,当然是陆灵准备饭食。殷淑正在想着昨天晚间说的趣事,陆灵就端着木托盘走了进来。又是一碗甜汤还有一碟酱菜和一个胡饼。

陆灵将木托盘放在桌子上,也不看殷淑,自顾自的说道:“兄长,昨日那个‘崔胡饼’你可还记得,据说整个溧阳县就他家的胡饼最好吃。”

“这大热天,你还出去买胡饼?”

“又不远,出门就是。我吃过了。兄长吃吧。”他仍旧没有抬起眼睛,并且说完马上转身就要出去。

“陆灵,等等,你为什么不再做菜汤了?这个也不能告诉我实情吗?”他隐约感到陆灵最近都在躲着他,以前每次都是看着他吃饭,还一定要问问自己味道怎样,是否合口。现在好像生怕他问这个问题一样。

陆灵果然出现犹豫的神色,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道“兄长,之前急着赶路,你身体不好,每日只吃青菜萝卜根本支撑不住。所以,所以我背着你偷偷熬了一些汤,都是带有荤腥的,只是我做的仔细你吃不出来而已。我,并没有要害你,真的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

“哦?我竟然一点没吃出来!”殷淑一脸疑惑,“就这样?”

陆灵声音微微颤抖,应道:“我不该自作主张,以为只要你吃不出来便无事。更不该瞒着你,我只是,怕你知道以后,见到菜汤都犯恶心。!”

“并不会啊!既然一点味道都吃不出来,想必你一定费了很多心思。都是些什么炖的汤,不妨说说。”殷淑竟然很开心。

“石斛猪肚,牛尾,鸽子,鹌鹑,野燕,挺多的。还有第一次炖的是人参乌鸡。”

“哈哈哈哈……”殷淑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下去,笑得眼角都快挤出眼泪,可是笑着笑着突然转为苦笑,“我总怪皇帝,不应该太信任甚至倚重宦官。可是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大概皇帝对李辅国对鱼朝恩就是这样的感情吧!”殷淑说道最后这句,语气中竟然带着愤恨。

陆灵脸上抽动一下,温沉的声音应道:“兄长,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殷淑吐一口气,怅然道:“是啊,是的!”

他语气中并没有斩钉截铁的信任,这让陆灵有些失落,“兄长,昨日那个‘税间架’有什么问题吗?”

“嗯,很有问题,不知道又是谁想出的祸国殃民的主意!”殷淑一听他问这个问题,马上严肃起来。

“你想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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