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燥热的夜晚,三位女客户不知为什么喝酒喝得哭了,我站在她们不远处,想去劝她们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后来我便想起了孟姜女哭长城的戏,我轻轻地拉起了二胡,唱起了戏文,随着一声声凄凄惨惨声响起,三位哭泣的美女停止了哭声,旁边闹哄哄的人也变得安静了许多。
后来,我暗自观察三位美女恢复了平静,我便停止了唱,放下手中的二胡,走过去问她们要不要来点小吃或者酒水。
她们中一位点点头,对我说:“师父,你为什么要唱那么悲伤的戏,还要拉那么忧伤的调子?”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就来点喜庆一点的,用唢呐吹。”
“好吧,你就来点喜庆的。”
我拿起别在腰间的唢呐吹了一首《喜庆》,随着欢快悠扬的旋律,她们的脸上有了笑,开始了谈笑。那天她们临走时,有位美女对我说:“师父,我们本来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麻醉自己的,没有想到我们的心灵得到了一次洗礼,真的谢谢你。”
向东说到这里,便打住了,他说自己的故事只是为了引出对方去说对方的故事,这叫做抛砖引玉。向东说,他喜欢听来自于陌生世界的故事,还是讲讲那些入殓的故事吧。
女孩说,既然师父这样爱听,我就给你说说。
我是大学实习的时候到殡葬馆工作的,起初我很害怕,觉得很晦气,不吉利。
我之所以毕业后,依然留在那里上班,一个原因就是那里的工资和待遇好,我是为了钱留下来的,就像你是为了钱来这里上班一样,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不讨厌这个职业。
如果我说我喜欢这个职业,你也许很疑惑,一个未婚姑娘怎么会喜欢上了和死人去打交道,我就用我不讨厌这个职业来说我的故事。
一次我给一位死去的老太太化妆,她的身体干瘪,脸颊凹陷,面容枯槁,老爷爷很伤心,对我说:“姑娘,你把她好好打扮一下,她生前爱漂亮,让她带着漂亮去天堂吧。”
老爷爷说着流了泪,看着老爷爷痛苦的样子,我很难受。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给一个死去的老太太整容化妆,那天我很细心,花了四个小时。
告别遗体的时候,老奶奶躺在一簇花丛中,皮肤有了血色,脸颊有了肉感,神色安详,好像睡着了一样。
老爷爷很感激我,握着我的手,说:“姑娘,谢谢你,你让她恢复了往日的漂亮,真的很感激你。”
那次事件发生后,我对我的职业有了新的看法,我不再讨厌它。后来,我在百度上搜了一下,世界上每秒有大约18个左右的人死亡,除了正常死亡外,还有因车祸、火灾、意外伤害等非自然死亡的遗体。
遗体整容师拼合碎裂的骨头,缝合皮肤裂痕,处理味道,每做的一件事,都是让每一位逝者能够走得温暖、明亮。
特别是我们对那些孩子,我们会按照死者家属的意愿给他们沐浴、更衣,我们的动作会尽量做的轻柔一点,细致一点。
一次,一位母亲颤抖着双手抚摸着我为她孩子整容过的脸,流着泪说:“姑娘,你是好人,谢谢你!”
从事入殓工作已经五年了,我对自己说:
“无论是什么原因,哪怕死者是被家人和整个世界抛弃,我也不会抛弃他们,得让他们干干净净地离开。
但愿我能给予他们的温暖,让他们能够超越,微笑走向下一程。”
那天,女孩说了很多,走的时候还给向东留了电话号码,女孩名字叫冷铃铃。
冷玲玲走了,但向东记住了她说过的一句话:“我们都一样,都在很努力、很认真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