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回到了他的宿舍,4号楼二单元62房间,这是一间4室2厅的楼房,墙面刚刚刷了一层灰色的水泥,十天前安装了门窗,五天前接通了水电,昨天他搬了进来。
这是一栋刚刚建成的楼房,还没有验收,但完全可以住人了。四天前,王工头对建筑工人说:你们这些人,跟我干活也辛苦了,我就让你们享受几天城里人的生活,去4号楼自己选个房子,然后把房子卫生打扫干净,就住几天,等楼房验收过了,你们就搬出来。
有人说,验收也就七八天的事,划不来花一两天时间去打扫卫生,等把房间卫生打扫干净了,屁股还没有捂热,就得走人了。
有人说,咱们就是睡地铺的命,辛辛苦苦盖楼房,那楼房就不是咱们这些受苦人住的地方,还是不去住了,有打扫卫生的那时间还不如打工赚点钱。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早想着过几天城里人的生活,他们不嫌麻烦,不但打扫了房间的垃圾,还擦洗了房间的门窗,一切收拾妥当后,提着铺盖卷和生活用品住进了那个自己辛辛苦苦收拾好的家。
他选的房子很大,当他搬进房子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很激动的,那怕住一天,也值得。他走来走去,不知道把那张单人折叠床放在那里最好,最后许多多建议他把床放在靠近客厅的那间房,他听了许多多的话。
之所以放在那里,是因为那间房子离客厅最近,方便他和客人沟通。他的客人很多,他平时爱拉二胡唱道情皮影戏,还会把自己制作的皮影子送给工友,工友们对他很好,散工后,他们总爱聚在他的身边听他唱,看他表演皮影娃娃。
自从他先后在酒吧和夜总会上班后,每天晚上他走进小区时,小区房间的灯都灭了,看门的安老汉也睡着呢。
其实,他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大的楼房,他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那间卧室,才勉强占用了卧室三分之一的面积。每天晚上,他回来都会抬起头看看那张被他贴在墙上的照片,那是他打工走的时候,秀秀亲自交给他的。秀秀对他说,有空的时候就看看我的照片,这样你就不会忘记了我,也就不会去想其他的女人。
这张照片是三年前秀秀的照片,那年秀秀生下梨花后,因为梨花又是一个女孩,他们的心情都特别差。后来,秀秀为了安慰他,也为了安慰自己,要他带着她和孩子去西湖散心,在西湖岸边秀秀让照相的师父给她照了一张彩色全身照。
虽然秀秀生了好几个娃娃了,但身材还是那样好。他望了一眼墙上的秀秀,拿起了放在床头上的二十几张信纸,那是他闲了无法派遣心中思念的时候,给秀秀写的信。
家里没有电话,他也没有电话,秀秀每次给他打电话,都要打到许多多的手机上。每次他接电话,许多多总嬉皮赖脸站在他身边偷听,赶也赶不走,有时候许多多还会插上几句,显示他的存在感。
打工人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对家人的思念是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两口子分居两地,时间长了,还是有些心底话要说的,可每次看见自己身边站着一群打工仔,那些肉麻麻的话就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的那些话,他就记在信纸上,一来算是对生活的记录,二来也算是一种宣泄。生活已经很苦很累,来点柔情和幻想,算是对枯燥无味生活的调剂。
这些信,总共有二十来封,有的他只写了三言两句,有的他写了两三张,有的记载着工地发生的事,有的记载着他的挂念。
他还没有来得及去邮寄,他是在等机会,那个机会就是发工资的时候,他要将工资和信一起邮寄给秀秀,给秀秀一个惊喜。
已经在工地干了四个多月了,还没发一分钱工资,每次要钱,王工头总说没有钱,等到工程验收过了给。家里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发工资,可这工资就迟迟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