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会长走了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商量,戏是揽下来了,而且是东老爷山的戏,必须要唱,而且要唱好,唱出名。
大家都很兴奋,秀秀恨不得追上自己的男人,让他回来,想起分别时的依依不舍,离开后的郁郁寡欢,秀秀心里就不是滋味。
钻是追不上了,这个时候估计向东已经转了两趟车,正坐在发往太阳山的那趟车上,也没有个手机,啥时候能够像人家有钱人那样有个手机就好了,一机到手,想啥时候说话就啥时候说话。
村里有个小卖部,是胡嫂开的,胡嫂办了一个电话机,成了村里人和外面人联系的公用电话,以后她如果想给向东打电话,就得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去胡嫂小卖部打。
长途一分钟七角,短途一分钟二角,说话分分秒秒都是钱,话还没说完,钱就完了。最重要的是,面前站着一个黄嫂,两口子的那些悄悄话就拉达不了。
“秀秀,唢呐、笛呐由你吹,二胡你还能拉吗?”
一般皇帝升堂、两口子拜堂成亲、超度亡灵的时候用唢呐,至于笛呐,一般戏过半时用笛呐,笛呐声响,观众就知道戏过半了,唱戏的会休息十分钟左右,观众也会从戏中走出来,尿尿的尿尿,拉闲话的拉闲话,喝茶的喝茶。
吹唢呐和笛呐,她行,可二胡,整个戏基本都得拉,她的二胡是跟向东学的,学得稀里糊涂的,恐怕不行。
李老汉说:“秀秀,不行也得行,离庙会还有十天时间,你就好好练习个,我寻思着,还得雇一个人,这个人得能够吹笛子或者拉四弦,哎,现在的人难雇,钱出少了没有人来,出多了到我们这里就没有几个钱钱了……耍棒子就交给你妈,你们都准备个,我这就出去顾个人,听说牛红娃回来了。”
家里缺钱,能省点就省点,秀秀虽然二胡拉得不怎么样,但为了钱,一定得拉得有模有样。
李老汉给铁壶灌了一罐熬好的红茶,给烟袋里面装了一把旱烟,准备出门,老婆子说:“三月三,金花和银花学校放假三天,要不让金花和银花也参加,你就不去找人了。”
李老汉拍了一下大腿,脸露喜色,抱怨道:“你这个死婆娘,咋不早说?我咋就没想到两个丫头片子,金花笛子吹得好,银花能拉四弦,有她们两个帮忙,这戏就能唱了,到时候,我们全家老小一起上,赚的钱可都是咱家的了。”
听公公如此说,秀秀还是有点担心,这次可是在东老爷山表演,不像平时,那东老爷山过会,年年人流量过万,山上山下挤满了人,金花和银花毕竟是两个娃娃,没有见过大世面,能担此重任吗?
李老汉告诉秀秀,两个娃娃是他一手调教大的,懂乐谱,吹拉弹唱不存在问题,这些年,两个娃娃在学校也参加过活动,他也带着两个娃娃在寒假唱过戏,丢不了人。
婆婆也说,好着呢,两个娃娃机灵着呢,金花参加学校的笛子大赛还拿过一等奖,银花就更厉害了,在全县初中生乐器大赛中拿过一等奖。
听公公和婆婆如此说,秀秀便放心了,她决定趁着这几天闲,去看看铜花和桃花,从城里回来后,杂七杂八的事多,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两个娃娃。
距离上次看两个娃娃,已经有一年六个月了,哎,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对不起自己的娃娃。上次去看两个娃娃,两个娃娃都不认识她了,看见她就跑,也不叫个妈,铜花送给人了不叫妈,还能够说得过去,那个桃花不叫妈,她心里就难受。
这次从城里回来,她就是想着要陪娃娃们。只顾挣钱,如果没有时间去陪自己的娃娃,到时候娃娃和父母没有了感情,挣钱有什么用?日子再难过,也不能让桃花继续在她舅舅家混吃混喝了,得把桃花接回来过。
秀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婆婆,婆婆说,现在日子虽然紧张,但比起我们过去那些年,好多了,那些年,我们吃过野菜,没有野菜吃了,就吃树皮,没有树皮吃了,就吃观音土,许多人就那样饿死了。
婆婆说,得赶紧把桃花接回来,要喝汤咱们一起喝,要唱戏咱们一起唱。
……
秀秀买了半斤水果糖和一盒饼干,骑着自行车往大哥海龙家赶去。
来到海龙家,太阳快落山了,学生已经放学了,院畔用铁链子拴住的大花狗看见秀秀,象征性的叫了两声,便开始对她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