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之所以坚决要让婆婆跟着向西过，除了婆婆的心一直在向西两口子那里外，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婆婆跟着向西两口子过，就有了钱看病。

两年后，石油征地款终于下来了，不过不是二十来万，那个地不争气，钻探队没有钻出来油，成了一口干井，包括地面附属物等补偿下来的钱也就四万多一点。

向西把钱刚领到手，老婆子便瘫痪在床了，向西两口子舍不得拿钱给老婆子看病，觉得老婆子也就岁数大了，生死由命。老婆子不想死，便给向东打电话：“狗娃，你想要妈活还是想要妈死。”

生向东的时候老婆子差点大出血，就因为这个事情，老婆子打心里一直有点看不顺向东，事事偏着向西，可每次遇见生病，老婆子又想起了向东。

向东听见母亲说这句口头禅，他就明白母亲一定有事要他帮忙了，他小时候，母亲和父亲大吵架后，母亲便说她不想活了，提着一个长长的麻绳，临出门前，总会问他：“狗娃，你想要妈活还是想要妈死？”听见母亲如此说，他吓得大哭，便跑去找人，众人来到树下，把母亲从树上救下。

后来，母亲重复如此的动作多了，村里人说母亲不亏是唱戏人的婆娘，死也要和演戏一样。再后来，母亲有个头疼脑热，如果向西不出钱给看病，母亲就会这样问向东。在母亲的儿女里面，母亲最看不起的孩子是向东，可每次遇见困难，母亲想起的却是向东。

向东听母亲如此说，知道母亲又病了，也知道向西不给母亲给钱看病。秀秀电话里说石油补偿费已经给了向西，可钱一进到向西两口子的手里，就出不来了。

向东手里攒了两万块钱，一个月前，小红给养父看病，他给小红借了一万块钱。小红是一个弃婴，是他的养父在捡拾垃圾的时候发现了小红并把小红抱回家抓养大的。

小红的养父是一个瘸子，一辈子没有结过婚，靠捡拾垃圾为生，小红上完高中后，养父便生病了，为了给养父看病，小红不得不外出打工。

小红为了给养父看病，钱没有少花，可养父的病却时好时坏，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小红这些年打工赚的钱全送到了医院，还不够。

小红也没有其他亲人，在酒吧认识向东后，觉得向东人不错，便把向东当成大哥一样看。每次陪客人喝多了，小红就会给向东发信息，让向东把酒醉的她送回出租屋，不要被别人捡走。在酒吧和夜总会的门口，经常有一些醉酒的陪酒女被不认识的人带走，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在那个有点冰冷的城市，向东一直向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着小红，小红缺钱的时候，他会尽力帮助小红。

母亲生病，他得回去一趟老家，出门在外打工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家了，为的就是多赚点钱把老家的屋子收拾个。

自从向西把峁头的十亩地给了秀秀后，秀秀便抽空种了地，在家养起了鸡。金花考上了大学，银花正在上高三，桃花上了初中，梨花上了小学。一个月前，村里有了幼儿园，虎子成了村幼儿园第一批学生。

娃娃们越来越费钱了，为了节约钱，秀秀也退了街道的出租屋，回了老家。老家那三个破窑洞成了危窑，窑洞墙壁和顶部有许多裂缝，向东计划赚点钱，拉点砖，叫个匠人把那三个窑洞箍了，他算了一下账，最少也得六万块钱。

现在钱没有攒够，母亲却生大病了。两年前，秀秀带母亲看病，已经检查出来母亲身上有个肿瘤，一定是那个肿瘤在作怪。

向东收拾了一下回家的行李，给老板请了一个长假，给小红告了一个别，小红得知他回家给母亲看病，便把借他的那一万块钱给了他。

坐了两天两夜的车，终于回到了家，当他出现在秀秀的面前时，正在喂鸡的秀秀吃了一惊，秀秀已经把阴洼那些不长庄稼地种了苜蓿草。那些地长庄稼不行长苜蓿却行，秀秀用那些苜蓿养鸡，从两年前的二十只鸡已经养成了现在的三百只鸡。

向东拿出一个金戒指送给秀秀，算是给秀秀的见面礼。结婚那个时候贫穷，没有给秀秀买三金，向东一直觉得对不起秀秀，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给秀秀补，两年前打工回家，他给秀秀买了一个金项链，秀秀见了喜欢得不得了。

秀秀抱怨他为啥回家不打招呼偷偷摸摸回来，他只好如实回答，说回来给妈看病害怕提前说了秀秀不让他回来。秀秀说，你给你妈看病，我怎么不会让你回来。他只好说给妈看病向西两口子不出钱，得咱家出钱。

秀秀说，妈虽然心偏，但如今有难求到咱家了，你就去给看个，今天中午我还去看她，她疼得流眼泪，把我的心都流软了，我准备晚上打电话给你说这个事，没有想到你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