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秀秀的烦恼(2 / 2)

皮影之家 山谷村夫 7184 字 2023-06-27

她气了向东两天,但这种气很快被缺钱的日子打消了,刚交了娃娃们的超生费,婆婆便被向西送了回来。婆婆走的时候,腿脚利索着,回来的时候,瘫痪在床生活难以自理。为了让婆婆能够重新站起来,她把婆婆送到了县医院。

钱这个东西在医院就真的不值钱了,拿了四千块钱,第一天就花了三千块钱,一分钱的药都没有给,光上仪器就花了三千块钱。老祖宗那个时候没有仪器,医生照样给人看病治病,可现在的医生离开仪器,就不会看病了,她想不通为什么。

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可婆婆得了病,她不得不被动地一会儿背着婆婆一会儿抱着婆婆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当她把婆婆放到磁共振的床上时,她感觉她只有一口气了,一百三十八斤重的婆婆,压的她浑身疼,她的骨头好像都要散了一样。

虽然婆婆有向西这个儿子,可向西不给婆婆看病,她没有办法。虽然婆婆还有两个女儿,可那两个女儿都在外地打工,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她在带婆婆看病走的前一天,也给婆婆的两个女儿打过电话,对方说了一堆堆话,落脚点都是暂时回不来,麻烦弟媳妇好好照顾好妈。

要看病,就得掏钱,没有钱,医生不会给婆婆看病。他只能给向东打电话要钱,虽然向东月初刚寄回来了钱,但听婆婆病了,向东还是凑了一万块钱打在了她的卡上。至于那一万块钱是怎么来的,她没有问,向东也没有说。

婆婆在医院住了十天院,那一万块钱也花得不多了。出了医院后,婆婆能够走了,生活能够自理了,这是一件大喜事,只要婆婆生活能够自理,她就能够腾出时间做皮影子做油饼,她最近在街道卖油饼,每天能赚点零花钱,做的皮影子寄给向东在城里卖,也能见点零花钱。

让她忧愁的是在医院给婆婆检查身体的时候,意外查出来婆婆肺部有个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还在进一步化验中,从婆婆身上取出来的那个样本当地医院查不来,秀秀出了一千块钱被医生邮寄给了大医院,再过一个星期,化验结果就出来了,如果是恶性,那治病的钱从那里来?

就在她正愁婆婆的病情和治病钱的时候,偏偏这个时候向西婆娘跑来闹事,弄得她心里烦得慌,好不容易赶走了向西婆娘,她想过几天清净日子,没有想到向西婆娘到处造谣生事,说她坏话。

都是自己人,她不能把事做绝,有人把向西婆娘说她的那些坏话告诉了她,她便装作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由着他们说去。

公公见家里缺钱,一边努力做皮影子拿到城里出售,一边到处揽戏。昨天晚上公公从城里回来后,对她说揽到了戏,端午节的戏,那个时候娃娃们放假,正好可以组建起自家戏班子唱戏,让她提前准备个,等娃娃们放假了,就去唱戏。

带着娃娃们唱戏,三天三夜戏,能见四千多块钱,够一家人几个月的生活费,这样的事,不能错过,而且一定要唱好,唱出李家戏班子的特色来。

自从向东外出打工后,每次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在太阳下山后,独自一个人来到广场唱一会戏。黑夜让她忘记了白天的烦恼,道情皮影戏让她忘记了现实生活中的烦恼。

自从向东外出打工后,她的烦恼似乎越来越多了。想念男人的烦恼,缺钱的烦恼,向西两口子为难她的烦恼,虎子不听话梨花不做作业桃花上课思想老跑门成绩下滑的烦恼,婆婆肺部肿瘤的烦恼,许多多反复纠缠她的烦恼,一系列的烦恼,只有在她唱戏的时候,才会暂时被忘却。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每次入戏,唱到故事深处,她都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觉得她好像进入了戏中,又好像在戏外,宛如一会儿在生活的烦恼中,一会儿又在快乐的时光中,一会儿觉得她是生活中的秀秀,一会儿觉得她是戏中的秀秀。

就在她处在一种入戏出戏的中间状态中时,许多多走了过来,对她说:“秀秀妹子,有个事,你今天晚上必须要给我说清楚。”

那种讨厌的声音把她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她望了一眼许多多,昏暗的灯光照在许多多的身上,许多多穿着一身蓝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褐色的领带,灰色的裤子,白色的运动鞋。许多多的这身打扮,是精心打扮过的,今年过年后,许多多便没有进城打工,许多多曾经对她说过,他心里老记挂她,所以过了年便不去城里打工了,就在家门口打个零工。

“除过向东,你究竟和多少人睡过觉?”

初夏的风吹过许多多的声音,她有点吃惊,这样的话,许多多也能说出口。除过向东,她究竟和谁睡过觉?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许多多是她什么人,有资格问这样的问题吗?

“你怎么不说话?你告诉我,睡一晚上得多少钱?你究竟收了多少人的钱?钱对你就那样重要吗?你真的为了钱做了那事?”

听起来,许多多很生气。向东从来没有这样问过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如今许多多站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她笑了,她的笑声穿过篮球场,穿过羽毛球场,她大步向家走去,她要回去给桃花和银花看那些不会做的作业,还要督促她们早早入睡,她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生,这些年为了生活,忘记了当初学到的许多知识,为了能够给桃花和银花辅导作业,她每天都会把两个娃娃的课本看了一遍又一遍,为得就是能够给娃娃把不会做的题讲通。

有人说陪读妈妈闲,可做了陪读妈妈后,她一点也不闲,要给娃娃们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还要根据娃娃们每天的表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更让她为难的就是给娃娃辅导作业,老师布置了家庭作业,以前有金花和银花给辅导,现在金花和银花上了高中,去了县城,这桃花和银花的作业只能她给辅导了。

她感觉有人拉了她一把,这是一个转角处,没有灯光,也没有行人,天很黑,她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就是许多多,她还能够感觉到许多多的呼吸有点急促,以前许多多也如此拉过她,每次许多多做这样的动作,她都会给许多多一个耳光,然后骂一顿许多多。

今晚,她突然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很可怜,她笑了,她想挣脱,但没有挣脱掉,许多多死死拉着她,趁机抱住了她。

很长时间她没有接触到男人了,她有点贪恋许多多给她的这种体温,这是一个正常女人对男人的最原始的贪恋,但她很快从恍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从那种原始的贪恋中挣扎了出来,她努力挣扎,但她越挣扎,许多多抱得越紧。

她只能用报警这样的话吓唬许多多,许多多终于放开了她,她逃离了那个黑暗的拐角,许多多追上来问:“向西婆娘说你的那些坏话,一定不是真的!”

许多多一定在等着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可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很乱,这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心乱,与爱情无关的心乱,她加快脚步,她不能做坏女人,她不能做对不起向东的事,向东在外面可以有别的女人,可她不能有别的男人,她绝不能有别的男人,向东就是她的唯一。

唯一,唯一……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喊着,她听见了锣鼓声,还有笛呐声,一场道情皮影戏演到中场了,戏没散,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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