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州伯府。
朱漆大门八字敞开,内外甲士护卫,奴仆杂役,尽皆俯首恭迎。
“恩州伯礼数太过了。”来者不善的苏护看到此幕,面上冷意不由散去了几分。
苏明真暗自摇头。
他家阿父性烈如火,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而眼前的恩州伯明显知道这一点,是以从一开始就彻底放下了姿态,伏低做小,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将苏护吃得死死的。
如果张植真地拿出了让冀州心动的诚意,他的确不好再追究张松之事。
但,对方会答应两州结为盟友的要求,以后共同对抗崇城压力吗?
一切都还是未定之数。
而且苏明真总感觉,这位恩州伯,在放低的姿态之下,似是也另有倚仗。
“君侯请。”
一路穿过走廊石阶,来到大堂,双方在桌案两旁分而跪坐。
苏明真自行来到末位,请郑伦坐到了苏护之下。
先一步回返的张柳来到堂外,等众人安坐,得了张植暗示,挥了挥手,有婢女捧着水罐涌入。
待众人以手承水冲洗后,又道:
“上宴。”
不多时,十数只盛着各色珍馐的小鼎摆满了桌案,又有酒爵器皿不断罗列,两旁击钟奏乐,一派富贵景象。
苏明真以往在冀州家中,也只有在贵客临门、每逢佳节时,才能看到这幅场面。
“君侯,请。”浊酒倒满,张植端起酒爵,向苏护致意。
苏护没有多言,同样举起酒爵,一饮而尽。
敬过苏护,张植又盛满酒爵,看向郑伦。
“郑将军,请。”
郑伦浓眉一挑,也跟着饮下。
“小郎君”
“小儿年幼,酒水还是免了吧。”苏护摆了摆手。
以往在家中时,他虽不管这些,但杨氏却有交待,不可让幼子饮酒。
“君侯此言差矣,此次松儿对小郎君出手,虽是受他人挑拨,并非出自本意,但毕竟是亲手所为,让小郎君受惊。
“这杯酒,便由我代为赔罪,请小郎君饮下。”
提起“松儿”时,张植面露痛惜,毕竟是亲生骨肉,平日里受他宠爱,丧生在外尸骨无存,他又怎能不心痛。
苏明真心中叹息,主动举起酒爵:
“这一杯就由小子来敬恩州伯吧!”
“恩州伯之称太过生分,恩、冀两州相邻,说起来也该亲近一些,小郎君若不在意,称呼我一声‘世叔’便可。”张植说话时,似在无意间透露了自家心声。
苏护神色缓和,赞同道:
“我与张兄同辈,小儿也算是张兄子侄,不必如此客气。”
得。
是我见外了。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拜访,被人家家奴挡在门外,叫嚣着要烧了恩州伯府,让张植磕头赔罪。
苏明真腹诽,口上却道:
“是小侄生分了,这一杯,由小侄来敬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