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金鹤龄都没看清,脸上便又挨了一拳,生生被砸倒在了地上,嘴角的鲜红流下,肿了半边。
男人冷嗤,甚是嫌恶的甩甩右手,“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我却也不是什么活菩萨,尤其是对你。”
“什么意思?”金鹤龄闻言微愣,抬头看向那已经站起身来的男人的脸,黑色的帽檐压下,几乎隐没了男人的眉眼,“你不是他们的人,那你是谁?”
男人不语,只弯腰拔起金鹤龄腿上的刀,一点儿也不利落,几乎是慢慢磨出了伤口,随即无视了对方痛苦的呻吟,扯起金鹤龄的衣裳下摆细细擦着刀上的血,“眼熟吗?”
男人说的是那把刀,金鹤龄清楚,只是大腿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麻木,裤腿被浸染的黏人,力气一点儿一点儿的流失,叫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把刀。
见人不语,男人也同样沉默着,似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抬手挑开了金鹤龄的衣襟,锋利的刀尖从对方的咽喉划过,冰冷冷的,再慢慢路过两边锁骨中间的凹陷,然后是胸膛,再是肚子,最后到小腹被裤腰拦截,一遍到头,男人还是不说话,又重新抬手划向金鹤龄的咽喉,始终重复着这个动作。
就好像他今晚要是想不起来,就得被开膛破肚了一样,现在这会儿子正好预习一下路线,熟悉熟悉手感。
要杀就杀,这算什么?
金鹤龄拧眉,却也不敢作声,只觉得自己被冷汗浸了个透,不禁咽了咽口水,刀尖正好划过脖子,本来相安无事,却因为那喉结突然的滑动稍稍陷了进去,金鹤龄只觉一阵刺痛,口水咽了一半儿,便再不敢动了。
再看那男人,浑身上下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依旧没有波澜,好似没看见那脖子上破开的口子似的,照样儿挑着刀尖儿慢悠悠的往下划。
四下无人的,金鹤龄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怕了,方才那股子要杀便杀的气势顿时没了一半儿,要说这人若是他们的人,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他不是,他摸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的性情,光看着对方这副在满是车流的高架桥下头,照样儿不慌不忙的架势,总觉得自己就是要死,死前也少不了一番折磨。
这么一想,金鹤龄只得乖乖的开始回忆,一会儿打量着男人手里的刀,一会儿又因为想不起来急的满头大汗,这一急,便又觉得腿上的刀伤疼的更厉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似乎开始有些不耐烦,这一次刀尖划到胸口时,便稍稍使了分巧劲儿,刀尖一下子陷进了皮肉里,不深,随后跟着男人的动作慢慢往下划着,不时还调转着方向,就像是作画儿似的,疼的人发颤。
金鹤龄咬紧了牙关,等胸膛上疼痛的源头终于停下,还没等缓口气儿,下一刀接着便来了,依旧没有规矩的随意扭动着,时深时浅,不时还抵着刀尖在伤口上打转。
也不知是不是被剧烈的疼痛与折磨刺激了,金鹤龄透过模糊了视线的冷汗望向那把刀柄上的奇怪的纹路,凹凸的很明显,缠绕的极其复杂,不似盘龙,也不像是藤枝,尾端稍稍空了一段儿,纹路一直蔓延到连着刀刃的接口,盘上了刀背,绕了四分之一不到,然后巧妙的融进了余下规矩的刀身里,变成了平面的图案,直叫人看的眼晕。
金鹤龄晃晃脑袋,只觉得有些恍惚,就连胸口以及大腿上的刀伤好像也不那么疼了,只盯着那舞动的弹簧刀一个劲儿的瞧。
——“什么破刀,看的人眼睛都花了。”
——“你们老大也太小气了点儿,这都不给你们配枪?”
——“现在好了,你这赤手空拳的,我们也不好意思舞刀弄枪的不是?要不得说我们欺负你。”
寥寥几句,似是隔着远山的回音,缓缓回荡在金鹤龄已然有些模糊的意识中。
“你…你是……”金鹤龄的声音微微颤着,努力睁大了眼睛,男人的身型高挑却不羸弱,就算只是宽大的工作服依旧可以显现男人宽厚的肩膀,站时笔挺,眼眸乌黑却并不老练,还特地用了变声器将声音变得浑浊加以掩饰,这是个年轻的男人,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金鹤龄拧眉,稍稍盘算了一下心中所想之人的年岁,看向那双微微抬起的眼睛终于被桥上微弱的灯光照亮,随后与脑海中某个始终咬死了牙关,眼里的执拗让他恼火的人儿重叠在了一起,“我…我知道你是谁…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