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位置说远不远，说近倒也不是很近，如果放在平日里，开车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分钟左右的时间，却因为今天的堵车硬是生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过好在，地方选的不错，餐馆的装修也很有味道，一楼的空间很大，二楼却只留出了一半儿作为室内，装着明亮的落地窗，而另一半儿则做成了露天露台，铺着木地板，餐馆外栽种的苦槠树树冠修剪的很有型，夏天枝繁叶茂的，撑开的树冠很大，若是在白天，应该能够在露台上投下一半儿的阴凉地儿来。

贺从云是预约了位置的，就在二楼的露台上，貌似还跟餐馆的老板很熟络，见人带来一位女士，便眨着眼睛，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好不容易将人轰走，贺从云只摸摸鼻尖儿拉开了座椅，褚酌夕笑着，只沉默着将那小队长的窘迫尽收眼底。

座位靠近护栏，褚酌夕单手扶着，看向远处灯光照不见的黑暗，望的远一些儿，便能看见海边亮起的灯塔，若是仔细听的话，似乎还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闻见风中海水的咸腥味儿。

褚酌夕很喜欢，若是味道也不错，日后倒是可以常来，“地方不错。”褚酌夕并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贺从云愣神，随即扯开嘴角，他方才还在心中愧疚，想着硬是将人带来这么远的餐厅，又白白堵了这么久的车，还是在人儿哈欠连天的情况下，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褚酌夕喜欢海，算是救他一回。

“这餐馆是娄旭的朋友开的，之前他带我来过几回，味道很不错。”贺从云解释道，随即抬眼，女人仍旧定定的望向远处的灯火，“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忌口，所以点的菜也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贺警官，你这是在跟我约会吗？”褚酌夕笑着回头，看向男人时，对方的目光并没有避开，只不过有些错愕。

褚酌夕笑着，只单手撑在护栏上扶着脑袋，海边吹来的咸风扬起发丝，挠的她的鼻尖痒痒的。

“我是说，贺警官现在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带喜欢的人来朋友的餐厅吃饭，却又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才紧张着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生怕对方不喜欢，下回就不跟你来了。”

“那你下回还跟我来吗？”贺从云抬眼，就这样顺着对方的话脱口而出，随即便瞧见女人眼中的笑意凝滞了一瞬，又瞬间恢复了自然。

“可是上回在咖啡馆的时候，贺警官可是亲口说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看来贺警官的喜欢着实不太长久。”

贺从云垂眼，闷不吭声，自作孽，不可活。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随即接起，那似乎是一通重要的电话，因为男人的神情始终严肃。

菜品逐渐上齐，褚酌夕也不催促，只是顾自喝着碗里的汤，目光却逐渐从周围的景色转而移到了露台边的男人身上。

贺从云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裤配白衬衫，很简单的搭配，衬衫收进了裤腰里，衣袖挽到了手肘边，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此刻单手举着电话附在耳边，牵动着衬衫绷紧在后腰以及臂膀处，神情却仍旧严肃着，很合适的搭配。

褚酌夕嘴角微弯，不由自主的扬起手里的筷子描绘着男人的体态，要是大一时，她画的总是贺从云这样的，应该会在转去法医专业之前多犹豫一会儿，看来以后若是有机会，她得诓骗贺从云当她的模特才行，就算不是全裸，怎么着也得脱了上衣才是。

挂断电话，贺从云刚刚转身，便见褚酌夕单手撑着脑袋，右手扬起一只筷子，正对着他的方向比划着什么，见他看过去，方才笑着将手放下，若无其事的喝着碗里的汤。

贺从云眉眼温和，屈身坐下，“抱歉，打的有些久了，本来说好了，这些时间都得是你的。”贺从云抿唇，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还好，没凉。

“是案子的事？”褚酌夕抬眼。

“是。”贺从云点头，“上一回的大范围扩散调查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痕迹，而且周围住宅区里的居民以及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工作人员都说，当晚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离开，所以我怀疑，凶手当晚就在酒吧里，或者，他是行凶之后方才进入酒吧的，那里头的灯光本就不够明亮，而且大多人都喝了酒，神志不清的，就算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也不会引起注意，而且，就算行凶之后又在酒吧里留下了什么痕迹或是血液，也会很容易就被人覆盖或是擦蹭掉，不管凶手是当晚在酒吧消费的客人，还是酒吧的工作人员，这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事后随着人群离开或是在结束营业之后进行打扫，这都不奇怪。”

褚酌夕拧眉，看来，是她先入为主了，在她看见那双翻越围墙的鞋印之后，正常人的思维都会觉得凶手行凶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离开现场，却没想到，他根本就还在那里。

褚酌夕眯眼，不知怎的，一张年轻的面孔突然间跳进了她的脑海，那个像是大学生的，巧舌如簧的杨克的室友，吕泊西。

不过这只是个毫无依据的猜测，尚且无法成立。

“怎么了？”贺从云抬眼，只见褚酌夕嘴里嚼着肉块儿，神色却蓦然认真了许多。

“没。”褚酌夕笑笑，抬头之际，眼里的揣测与猜疑已经消失不见。

对于这个突然的念头，褚酌夕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之前与吕泊西交谈时，只觉得那是个伶牙俐齿，能说会道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是说，那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更何况十七年前，吕泊西才多大？

“这儿的烤鱼不错。”贺从云抬眼，重新取一双筷子夹了鱼肉放进褚酌夕碗里，他一瞧对方刚才的神情，就知道褚酌夕肯定是听了他方才说的话，又想起了什么有关案件的事情，不过今晚，就暂且放下吧，“小心有刺。”

对方的语气就像是在忠告一个孩子的模样，褚酌夕不禁轻笑，只径直将碗推到贺从云面前，不由任性道，“那贺警官帮我挑好了。”

对面的男人抬头，似是对她这样的行为感到些许诧异，随即沉默下来，半晌，正当褚酌夕以为对方是在为难的时候，却不想贺从云径直拿走了她手里的筷子，便这样认真的在碗里给她挑拣起来，取下的鱼肉被完整的拨在一边，挑出的鱼刺便放进一旁自己的盘子里，神色淡然，却极为认真，不大一会儿，便重新将碗递回来，随即看向她的眼睛，“还要吗？不麻烦。”说着，便已经重新夹起一块儿放进自己的碟子里头开始挑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