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你直接拿下他得了,小队长成了男朋友,那调档案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吗?就连叶院长都说了,那小伙子长得周正,我虽然没见过,但远远看着,身材应该也差不了,你要是不下手,我看那市局里的年轻女警官可多的是,那小队长又没谈过恋爱,肯定纯情的很,不知道人间险恶,到时候,被别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给拐跑了,又看见自己男朋友身边有个你这样一个漂亮女人,可不得给你使绊子,到时候吹吹枕边风,你在市局还怎么游刃有余?手到擒来?”
“少操那闲心。”褚酌夕无奈,她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在十几秒之内能够叽里呱啦的说出这么一大段儿没用的废话。
“贺从云的品味比较独特,一般人拿不下他,至少…你的这些脑补,应该都不会出现。”
褚酌夕只仰头笑笑,随后便敛下了嘴角,表情愈发的认真起来,“况且,在我救下他的那一霎那,他连人带命就该是我的了,要不然现在,他应该就只是一堆骨头而已,就连扔在哪儿,烂没烂都不知道,我不要他,又白费那功夫救他做什么?我救他,可不是为了让他给我使绊子的。”
褚酌夕的表情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就像李知遇大二时跪在菩萨像面前,脑海中仍旧会不由自主的祈祷起妈妈的死因时,褚酌夕却忽然挡在了她跟前,靠在摆放供果的木桌上,笑着说,“要不然你拜我吧?拜她没用,你要是拜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帮帮你,反正多一个少一个的都一样,至于报酬嘛,我看你也没钱,要不然…就随叫随到好了。”
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也许是因为褚酌夕的脑袋正好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灯泡,周身晕开的暖光就散在她身后,却是异常的和谐,李知遇斟酌一二,褚酌夕的养父母经常出差在外地,平日里她没少给对方做饭洗衣服,当时二人又都在上学,一周七天也没几天能联系的上的,只是周末随叫随到的话,貌似也还可以,于是李知遇欣然接受,那一次,应该是李知遇真正不再执着于求佛拜神的开端。
然后呢?就是一晃这么多年,她们仍旧在一起,有求必应,李知遇却一点儿都没觉得麻烦。
李知遇不喜欢矫情,当然,是说现在了,以前那些破事儿都不算数,她觉得,这一定是因为褚酌夕一直在养着她的缘故,自从褚酌夕上了大学起,给她买鞋买包买衣服,每个月还总是往她父亲的账户上打钱,而她只是帮忙跑跑腿,好像并不吃亏,所以才一直维持到了现在。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李知遇笑道,随后拉起褚酌夕的胳膊便往主卧去,“我告诉你,我可懒得给你铺床了啊,你要睡的话,就只能跟我睡了。”
翌日,褚酌夕是被李知遇开车送去市局的,在对方叫醒她之前,她仍旧盖着小毛毯,在后座上睡的香甜。
李知遇见怪不怪,只道自己摆脱不了当司机的命,可为了报复,仍旧掐着点儿,最后两分钟时才将人叫起来。
褚酌夕一脚踏进办公厅时正好八点整,手里还拽着那条小毛毯没放,身上穿的是能够在李知遇衣橱里找到的,能够在八月份的高温下穿着的最正常的衣服了,起码不会因为露的太多,被上司勒令回家换一身再来。
这一整天褚酌夕都呆在解剖室内,特地没有再去刑侦队,一来,杨克的案子剩下的调查过程并没有她参与的必要,就是有,也不过是在他们开会分析案情时旁听一下,能发现点儿什么或是给到一些建议自然最好,二来,最近的案子一件接着一件,而从中涉及到的人物,以及从梁有年口中得知的消息,还有杨九衡近来联系到的那个组织的人物,和那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模仿犯,这无一不在打破褚酌夕固有的资料以及思路,而最近跟着刑侦队日日往外跑,思绪完全放在了案情分析上,这使得褚酌夕根本就没有机会好好整理脑海中杂乱的信息,更加无法沉淀。
而最后一点,贺从云对她态度改变的也过于明显了一些,恨不得将她看出洞来,生怕她无法察觉,若说她不慌张,那是假的,不过也就那么一晚而已,现下褚酌夕将自己一个人锁在解剖室里,手里握着解剖刀练习,双手稳定而灵巧,早就已经想的透彻,人家对她好,那她就受着好了,少了她费那心思巴结着贺从云,这不来的比绞尽脑汁获取对方的信任来的方便的多。
下午六点,褚酌夕准时打卡下班,推开贺从云的办公室门,里头却是静悄悄的,人也不在。
褚酌夕倒是无所谓,甚至升起那么一点儿侥幸的心思,正想着索性散着步回家的时候,市局外头的黑色车子却缓缓降下了车窗按响喇叭,褚酌夕回头,那降下的车窗后头露出的赫然是那刑侦队长的漂亮小脸儿。
见人走近,贺从云方才皱皱眉头,单手扶着方向盘,话语中不由自主的便流露出几分委屈与嗔责来,“刚才见你出来时就径直往青径山的方向走,明明昨天还答应了要一起吃晚饭的,只一晚而已就给忘了?”
“怎么会?”褚酌夕狡辩道,“我可是一下班儿就去你的办公室找人儿了,分明是贺警官你不在,我便想着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案情,一顿饭而已,什么时候不能吃呢?”
“那怎么不打电话?发消息也行,我会回的。”贺从云只静静看着,几乎都懒得点破对方笨拙的说辞,随后又垂下眼尾,“难不成上次存下来的电话,你已经删了吗?”那二十七岁的大男人此刻的眼睛就跟个小鹿儿似的,闪的人眼疼。
“当然没有,需要我拿手机证明自己的清白吗?”褚酌夕说着,只掏出手机晃晃,人一旦经过一点儿刺激总是会有所改变的,或大或小,比如贺从云,自从福利院回来之后便开始能说会道了起来,眼神儿也明亮了不少,身上高冷男神的光环正在逐渐褪去。
褚酌夕腹诽,随后只微微前倾,双手倚在打开的玻璃窗边嘴角轻提,“那么,不知道贺警官今晚给我留了多少时间呢?”
本来只是随口的一句调侃,却不想对方竟真的沉默下来,盯着面前的方向盘好半晌,随即开始仔细的给她盘算,“平时不熬夜加班儿的话,我都尽量在十一点前休息,今晚休息前大概需要整理一遍所有相关案件的细枝末节,再加上一些琐碎的事情,大概需要预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贺从云低头看了看表,认真道,“现在是六点十分,一直到晚上九点半之间的三个多小时都是你的。”
对方这一连串儿像是工作汇报般的严谨回答,愣是让褚酌夕觉得既无奈又好笑,随即也只是点点头,利落的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上车去。
车子行驶在最右边的车道上,挨着路边的绿化带,褚酌夕并不知道贺从云要将她带去哪里,却也懒得过问,只是单手撑在窗边,看着外头停滞不前的车流,这会儿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无论是来往于餐馆抑或是直接回家的车辆都不少,天色也在逐渐变暗,不过幸好,这位刑侦队长给她预留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算这路上再怎么堵,今晚应该也是能吃的上饭的。
堵在路上动也不动,这样的情况显然不在贺从云的意料之中,偏头,驾驶座上的人儿开始悄悄打量起褚酌夕的神情来,好在对方只是一副淡然的表情,要说多的,就是打完哈欠之后湿润的眼眶,但凡是流露出一点儿的不耐烦,他都得立刻改变行程,挑选一个就近的餐馆才好。
褚酌夕偏头靠在窗边,只觉得有些昏昏欲睡,昨夜在李知遇那儿本该是要早早睡下的,结果硬是被拉着一起看完了两部电影,美其名曰放松心情,俗套的爱情片以及一部惊悚片,李知遇倒好,看爱情片哭,看惊悚片也哭,结果睡下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早上又偏偏起的早,就算是在车上补了一个多小时的觉褚酌夕也觉得不够,不过这都要归功于她自己的一时兴起,怪不得谁。
身边的人儿斜靠在玻璃窗上,正想着要不要卖掉羡洋的那栋房子,再在市里给李知遇重新买一套,却是还没想明白,困意上涌,哈欠打在了手心里,眼圈儿泛着粉红,贺从云皱皱眉头,只拿过后座上的外套递过去,“昨晚…没有睡好吗?”贺从云欲言又止,其实他想问的是,昨晚是在哪儿休息的?却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逾越,便只好换了个委婉些的说辞。
要说他是如何发现的,那是因为褚酌夕今天这身衣服,实在是不太像她平日里的风格,借的十分明显,“如果太累的话,要不然这顿饭就改到下次好了。”
“贺警官也太小气了……”褚酌夕说着,嘴里的调侃再次被哈欠打断,“一顿饭而已,还想拖到下次。”
随即只伸手接过贺从云递来的外套搭上肩膀,这回是一件哑蓝色的夹克,褚酌夕微微愣神,这才想起昨天那件外套还落在李知遇家客厅的沙发上,早上起的太急,根本就忘了这回事儿,就连那条小毛毯,都是本来就在车上放着的。
“昨天那件外套,过两天洗好了再给你带过去吧。”
“没关系。”贺从云偏头,看向窗外的霓虹灯,心里默默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