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警官相信我吗?”褚酌夕直截了当的有些吓人。
贺从云也有些措不及防,随即抿唇,实事求是道,“我信,不过把你放在刑侦队,的确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对方的回答有些出乎褚酌夕的意料,贺从云并没有向她扯谎的理由,所以褚酌夕也信。
“那就好,只要贺警官信我就好。”
贺从云垂眼,并不回话,垂落在身侧的右手不由摩挲着衣摆,看向不远处的痕检员,对方似乎也正好完成了工作,见他看过去,便立马招了招手。
尸体就在巷子拐角的后头,褚酌夕过去时,只觉得身后一双目光盯的她脚底发热。
巷子里的空气并不十分流通,现下又正是刚刚步入八月的炎热天气,挤了这么多人,再加上走近了之后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别提有多憋闷了,就连那垃圾桶旁嗡嗡直响的苍蝇声也让褚酌夕觉得心烦。
眼前这条巷子就像贺从云所说,是封死的,再往里大约也便是五六米的样子,摆放在里头的两个绿色大型垃圾桶的其中一个还倒在了地上,里头的垃圾就这么倾倒了一半儿出来,另一个完好的垃圾桶前留下了几处低落状血迹,已经干涸,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中,这垃圾桶也不知多久才清理一次,旁边又刚好是酒吧,大概是扔在里头的什么东西腐烂了,混杂着血迹的味道,就算是隔着口罩也觉得不太好闻,而那嗡嗡声,便是原本环绕着垃圾箱飞着的苍蝇,现如今已经遍布到了尸体周围。
而那名死者的位置就在巷子的右侧墙边,顺着墙的走势仰躺,距离很近,几乎便是贴着墙根儿躺的,头部朝外,也就是褚酌夕走来的方向,面朝左侧,下肢对着垃圾桶的位置,右腿弯曲,足弓处叠压在左腿之下,左手置于胸前,掌心以及手指均占有大面积血迹,右手则少些,自然垂落于身体以及墙体之间,双手手腕处皆附有伤痕,身下的血迹汇聚成泊,不过已经完全干涸了,只留下了大片的深色痕迹。
而右边墙面高度大概一米左右的位置,大片的喷溅状血迹中混杂着一条偏细的条状血迹,从左往右留在了墙面上,同样已经干燥,而起始的位置,根据已经完全干透的深色痕迹可以看的出,那是原先大量的血迹顺着墙面往下流淌的结果,位置就在死者膝盖往上的附近。
根据大面积的血迹以及位置来看,此处大概率便是第一案发现场没错,死者便是在这面墙壁前被凶手割喉,尸体应该是自然倒下,现场也没有挪动的痕迹。
不过现场打斗痕迹明显,倒下的垃圾桶应该便是与凶手搏斗间弄倒的,不过可以理解,毕竟死者是安保职业,又在酒吧这种容易发生冲突的地方,并且根据其此刻裸露在黑色背心外的胳膊来看,肌肉分明,就算已经四十出头,依旧十分结实,即便是喝醉了酒遭人袭击,也有可能并不能完全控制。
褚酌夕一边观察着死者的衣着,一边从勘察箱中取出手套戴上,随即蹲下身来,死者身着一件男士的黑色纯棉背心,染上的血迹由于颜色原因并不明显,下身是一条浅色的牛仔裤,大腿部分已经有些泛白了,裤子口袋里并没有相关证件,只有一个夹着几张纸币的钱包以及一个剩了半管儿油的打火机,衣裤均没有撕裂破损的痕迹,不过膝盖处的布料有着明显的摩擦破损。
掀起死者的上衣背心,胸前以及腰腹除了三处陈旧的疤痕之外,并没有新鲜的伤口,沾染的血迹应该也是颈部的伤口处流到胸口的,已经干燥成了碎小的血块儿,按照现在肉眼可见的状况来看,死者的主要损伤就是在颈部,伤口一直被割开至右侧的颈动脉,不过伤口附近已经血肉模糊,并不能真切地看清损伤的状况。
并且死者身上基本没有尸斑,现在又正处于炎热的夏季,还在室外,如果按照直肠温度来计算死者死亡时间也不会准确,不过尸僵已经完全形成,死者大小关节处已经完全僵硬,无法动弹,并且角膜高度浑浊,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也就是昨天凌晨的两点钟之后。
死者全身除了脖颈处的伤口,就只有额角的撕裂状伤口以及左侧脸颊的大片擦伤,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余的开放性损伤,只有一些肉眼可见的淤青之类的。
慢慢抬起死者的头部,褚酌夕小心的伸手摸摸,毕竟脖颈处流出的大量血液几乎浸染了头部以及背部的大部分处,所以她也是试探性的,却没想到死者的后枕处也有伤,不过因为头发完全被血液浸染的缘故,而且已经干涸,血液使得死者的头发紧紧的黏在一起,并不能清晰的看见损伤的具体状况。
“有找到凶器吗?”褚酌夕轻轻放下死者的脑袋。
“只有一根带血的木棍。”
贺从云一直站在身后看着女人在尸体旁四处倒腾,褚酌夕并未注意,现下忽然一出声儿,吓的她托着死者脑袋的手都有些不稳。
“并且就在刚才,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件疑似凶手作案时穿的外衣。”贺从云继续道。
褚酌夕回头,便见贺从云手里拿着痕检记录的资料垂眼看她,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像个不善言辞,内向腼腆又爱粘人的小男朋友呢。
褚酌夕笑的突然,贺从云并不明白,只仍旧跟在身后四处查看。
以尸体为中心往外扩散,褚酌夕就这么在那五六米深的巷子里转了数圈,地方就这么点儿大,能用的线索就这么多,死者的死法可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现在她就能说个大概,只不过警方办案需要讲究证据,看着那已经被装进了证物袋里的黑色羽毛,在阳光下闪着些许廉价的青蓝色的光泽,一看便是小卖品店里几块一根的仿真羽毛,褚酌夕眯眯眼睛,如果就像贺从云所说,这片羽毛的意义就是在暗示那支视频里的乌鸦,那么这件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在模仿作案,刻意留下这样的关联,并且同样采取了割喉的方式。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对方没有将凶器留下,在71的案子中,杀人的凶器跟死者的证件就这么大咧咧的扔在死者身边,可以说是整起案件的精髓,凶手根本就不怕警方知道死者的身份,这同样是对于警方的挑衅,如果对方想要模仿的再像一些的话,应该同样大大咧咧的把凶器扔在死者身边才是,可是现场以及周遭却都没有发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并不清楚案件的细节,只不过是在看过网络上的视频之后拙劣的模仿。
“围墙上呢?有攀爬踩踏的痕迹吗?”褚酌夕看向一边负责拍摄的痕检员。
“有。”对方点点头,翻出相机里的照片,又指指正前方巷子尽头的墙体,“墙面上有明显的鞋子擦滑的痕迹,顶部边缘的青苔也被压扁了一部分,另一边的巷子里也查看过了,没有发现脚印,但是对应的落地点明显被清理过,凶手杀完人后应该就是往那边跑的,但是逃跑前就脱下了身上带血的外衣,所以也没有发现滴落的血迹。”
褚酌夕拧拧眉毛,又绕着那条并不长的巷子走了一圈儿,再返回时,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聚焦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上,此刻贺从云正在不远处进行着问话,并时不时的跟身边几人商量几句。
褚酌夕嘴角微抿,单手摩挲着下巴,眼眸微眯,要说贺从云,身材修长却很是结实,虽然她还没有亲眼看过,但是动作间被绷紧的白衬衫就可以说明一切,遗憾的是这么久都还没有看贺从云穿过警服,加上那张脸,应该很有制服的潜质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