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光清冷。
毕业典礼已到了落幕的时候,训练兵们醉成一团,三三两两地返回宿舍。
宿舍是四人间。
菲兹和米娜同行,先一步回到了房间。
一进房间,米娜就扑到床上,软软趴着,思心起后天志愿兵团的事。
而菲兹则行至窗台书桌前,翻开一本日志,左手持笔记录下17班今日的托洛斯特区实习工作内容。
身为17班班长,这是她每日必尽的职责。
她认真写着日志,同时也在思虑其他事情。
巨人之力受其持有者的意志而生效。
在食堂,她制造意外,拔掉莱纳胡子,就是意图利用一瞬间的疼痛来产生应激反应,突破这层意志。
然则,她并未瞧见莱纳下巴冒烟,而沾染在胡子上的血液也始终没有蒸发的迹象。
究竟是拔胡子的刺激不足,还是对方巨人之力的掌握程度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又或是说对方压根儿就不是巨人之力持有者?
菲兹深思起来。
她以前跟随夫人,与人四处交际,受礼仪熏陶,自是学得了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
可是,她观察莱纳的这几个月来,除了莱纳对她的畏而远之,根本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乐于助人、受众人敬仰且信赖的好大哥形象。
难道她真的搞错人了?
她不由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不觉间,菲兹停下了笔。
但少顷后,她轻甩了下头,果断将主观臆想剔出脑海。
拔胡子的方法太笨拙、粗糙,其结果不足以作为决定性证据。
当务之要,是找出一个更有效、更稳妥、更可靠的计策。
菲兹一面动笔写日志,一面凝神思索起来。
窗外,凉风习习,吹拂而来。
菲兹不禁微微咳嗽了两声。
“菲兹,你怎么了,着凉了吗?多注意休息呀。”米娜关切了一句。
“没事,可能是风有点凉。”
菲兹放下笔,将日志合拢。
不知为何,最近时常感到有些精神萎靡,四肢乏力。
是前段日子太晚睡的缘故吗……菲兹暗忖。
便在这时,一股浓郁的酒气从门外飘荡而来。
米娜和菲兹均是察觉,望向门口,只见半掩着的门被推开,赫里斯塔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赫里斯塔?!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尤弥尔呢?”
米娜连忙上前,伸手扶住赫里斯塔,带她躺到床上。
金发披散在身后,赫里斯塔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俏脸满是红霞,双目醉意朦胧,嘴里喃喃有语,几近已是烂醉如泥,看样子是一句话都别想答上来了。
米娜蹙着眉梢,“尤弥尔真是的,也不知道有个限度,菲兹,麻烦你照顾一下她了,我去打点热水来。”
“醒酒的话,蜂蜜水的效果很不错,如有可能,最好再带些蜂蜜来,厨房应当还有剩余。”菲兹建议道。
“我记上了,一会儿回来。”
米娜答应一声,匆忙离去。
随即,菲兹目光投向床上的赫里斯塔。
墙内真王,雷斯家的后裔,希斯特利亚·雷斯,目前看不出王的资质,对墙内外情报也甚是不知的模样。
不过这样也好,有时懵懂无知反而是种幸福。
菲兹行至床沿坐下,先解开赫里斯塔的衣领,保持其呼吸顺畅,然后移动身躯,使其侧躺,头歪向床的外侧,防止呕吐。
“尤弥尔,不可以……”
似是发觉有人褪去自己衣服,赫里斯塔的嘴唇翕动,喃喃出声。
“尤弥尔并不在这里,您喝醉了,闭目休息吧。”
菲兹柔声安抚了一句,左手抚摸着赫里斯塔发热的面颊,给其降温。
“你是…菲兹吗?”赫里斯塔抬起小手,握上菲兹手背,轻轻地睁开迷蒙的蓝眸,语含委屈地倾诉道:
“菲兹,听我说,尤弥尔她…太过分了,我不喜欢喝酒,因为喝酒会被大家认为是坏孩子的……
但是尤弥尔说,喝酒的孩子才勇敢,所以非要拉着我一起喝……”
“你们存在认知差异呢,这很正常。”菲兹微微一笑。
“……为什么?”赫里斯塔天真地问。
“您是问,为什么你们会有认知差异吗?”
菲兹耐心地解释道:
“这是因为你们生长的环境不同,所经历的事情不同,知道的东西也都不一样,因此在认知上会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差异,产生矛盾。”
见赫里斯塔微微颦眉,显有忧虑,菲兹轻扶其额头,轻柔地接着道:
“别担心,这不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相处,尤弥尔拉你喝酒是亲近的表现,也不会有人认为你是坏孩子的。”
听得菲兹的这番劝慰,赫里斯塔的眉眼舒展,稍显平静了下来。
不久,菲兹探她鼻息,但感呼吸均匀绵长,似已入睡,便为她盖好被子,起身退去。
来到床头柜前,菲兹自抽屉中取出一信纸信封,回到窗台书桌坐下,执起笔,眸光渐凝,有如深井。
方才与赫里斯塔对话,她恍悟到一件事。
一直以来,她都是从巨人之力方面寻求突破口,继而联想到人体的生理应激反应,并加以尝试。
殊不知,这是将自己陷于思维定式。
应激反应的方法固然有效,但实不稳妥,亦不稳定。
揪出间谍,明明有更巧妙的办法,她竟现在才想到……
她已决定,这是最后一次试探莱纳了。
数分钟前——
食堂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尤弥尔饮尽最后一口酒,将酒杯重重地搁置在桌上,痛快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转眸,准备抱起大醉的赫里斯塔,回宿舍干一些好事儿。
谁知这一转眼,却见身旁本该晕趴在桌上的赫里斯塔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低头在啃赫里斯塔余下面包的萨莎。
“啊啊啊啊啊!赫里斯塔!我的赫里斯塔呢?!”
尤弥尔双目通红,激动地抓住萨莎双肩,用力摇晃着。
“我…我没有吃…吃赫里斯塔……”萨莎提前咽下了食物,被尤弥尔晃得头晕眼花,断断续续道。
闻声,尤弥尔这才冷静了些,纵目看了一圈没发现赫里斯塔后,撇下萨莎,火急火燎地冲出食堂,在夜色下,零散的人群中,四处找寻起赫里斯塔。
“赫里斯塔!赫里斯塔!你在哪儿啊……哎?嘿嘿!赫里斯塔,我找到你啦!”
“尤弥尔,放开我,艾伦还在等着我的照顾。”
三笠面无表情,这时旁边一个男声响起:
“嚯,这不是那个黑发麻子脸又臭又拽的男人婆么,赫里斯塔终于把你甩了吗?普天同庆啊,对了,警告你哟,千万别靠近我手上这壶刚沏好的红茶,染上酒气可就不好了。”
“你…你这喜好金发碧眼的死变态,谁稀罕你那破红茶啊!!懒得理你!”尤弥尔气得直发抖,咬牙切齿,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喂,柯尼,看到赫里斯塔了没?”
“她和你一直在一起,我哪知道啊,呜哇……一股酒臭味,离我远点呀,我妈说和酒鬼呆在一起会变蠢的啦。”
“哈?!你说什么?你才给我滚远点呢!臭小不点!!”
尤弥尔恼火地一脚踢开了柯尼,气咻咻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越走,能见到的人越少。
“可恶,酒喝得太多了。”
尤弥尔按了按额头,一边揉捏,一边嘟囔了一句。
这时,她看到前面走着的让。